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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在夜斗的气息消失后没多久,却忽然有人掀起了蓝色的幌子,像是融化在黑暗之中的影子忽然钻到了她的身边,来得悄无声息。

    “神代~”

    青年模样的男性坐在了她的身边,抬起手跟老板打招呼,对老板说来一碗荞麦面,又极为自然地转过脸来问阿雀要不要再来一碗。

    阿雀说自己吃不下了。

    “没关系的哦,吃两碗也不会胖的,所以完全没有关系。”青年对阿雀说:“夜卜那孩子又来烦你了吧?他也真是的。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就变得很不听话了,用现在的说法来解释,大概是到了青少年都会有的叛逆期了吧。”

    他自顾自地说着,就好像之前的不欢而散从未发生,他们仍是彼此重要的朋友,在这个夜晚偶然相遇,于是又能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等着他说完之后,阿雀忽然问他:“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时隔多年,他早就已经进行了无数次身体的更换,但因为无法决定自己附身的对象,所以一般更换了身体之后,都会以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和方式生活。

    青年笑了起来:“藤沼正春,”他拍了拍自己放在身边的公文包:“目前在附近的一所学校当国文老师,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当家教,虽然家教的收入其实更高,但在学校上课的感觉又是不一样呢。”

    见阿雀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像是盯着什么令人垂涎欲滴的东西,藤沼正春也盯着她看,“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得心应手地做着那些工作,他比阿雀更懂得如何融入到这个世界里——而且和阿雀不一样,他是真的一直以来都作为“人类”活在人世。

    阿雀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就是觉得你真厉害。”

    藤沼正春笑着接受了阿雀的称赞,这时候他点的荞麦面也已经上来了,他又热情地问了阿雀一遍:“真的不再来一碗吗?这个摊子的荞麦面很好吃哦。”

    听他这样说,摊主摸了摸自己的光溜溜的脑袋爽朗地笑着,摊主和他说话时,言谈间流露出来的感觉都展现出一种早已相熟的意味。

    “因为下班的路上都会经过这条路,所以不想做晚饭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在这里解决啦。”藤沼正春向阿雀解释。

    他就好像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生活平淡为人乐观。

    普普通通上班族……阿雀也想学这个。

    她觉得藤沼还是会教她,因为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都在惯着阿雀,只要是他会的,她说想学什么就教什么,教了很多东西,每次都毫无保留。

    不过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过去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他们是朋友这一关系上,无论换了多少个假名,无论换了多少具身体,他们也仍是朋友。

    藤沼问阿雀还想不想和他当朋友。

    阿雀果断屈服,“想。”

    她说他们一千年前是最好的朋友,一千年后也会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再过去一千年也还会是。”

    但听到这话的藤沼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眸色极深极静,他问她什么是朋友。

    “有着共同的理想与信念,会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努力,无论过去多少年我们仍会彼此帮助,谁也不会抛下谁。”

    藤沼笑了起来,很直白地戳穿了她:“但神代你想过要抛下我吧,你说一切都变了,你不再和我有着同样的信念了。”

    阿雀面不改色:“那都是因为我当时在谈恋爱。”

    她说爱情的毒性胜过一切,就算是妖怪也难以抵挡。干扰了她的理智也干扰了她的思想,在被冲昏了头脑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是不可以当真的。

    “但现在就没有关系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他死了,所以「我」又活了。”

    藤沼有些怔愣,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你把他杀了?”

    这份准确的直觉来源于他对阿雀的了解,如果他说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那么谁也没法站出来反驳他。

    阿雀点头了。藤沼震惊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前几天还被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要和自己翻脸的神代雀,在几天之后就能对自己的心上人痛下杀手。

    就算真的要杀,也应该是她对那个人彻底失去了兴趣,觉得对方没有能够吸引她的地方了,所以才会动手吧?

    这样的思路没有问题,只是没有和神代雀对接上。

    她侧过身看着藤沼,说是因为她太生气了。

    藤沼重复了一遍:“生气?”他没能理解神代雀生气的原因。

    阿雀告诉他自己很喜欢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并不喜欢她。某一瞬间她忽然清醒了,想清楚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听完这话的藤沼沉默了片刻,又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可怕——”藤沼一边笑着一边说:“最近有人这样说你吗?”

    “没有哦。”

    但是以前有,在藤沼还不叫藤沼的时候,在他们相识的那个年代。无数的人类、妖怪、神明,但凡见过她的,都会说她很可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警惕的、喜怒不定的妖怪。

    所以在当初就能和阿雀成为朋友的男人,在他还是用自己的身体见到她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他摸了摸阿雀的脑袋,叹了口气,但面上却是笑着的:“那我就再教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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