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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琮儿,之前自己也不敢管着他,都是让他在贾家散养着长大,如今也要好好教养,不求他富贵荣华,但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懂人情世故,有自保的能力。

    什么王图霸业,什么青史留名,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他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到了正院,贾赦看见了邢夫人,不由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可怜人。

    如今他念头通达,不再一腔愤懑不平积郁心中,才终于能正眼看看身边的人。

    而他身边,此生愧疚的,除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就是邢夫人了。

    她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嫁过来的。

    当时自己已经三十多了,邢氏因为父母早逝,她是家中长女,要照顾弟弟,误了花期,也才二十来岁。

    贾赦记得,她初嫁过来时,也是端雅稳重,知书达理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有光的。

    自己比她大了十多岁,既然嫁给了自己,如果是正常的情况,自己自然会对他敬之爱之。只是可惜,当时她是母亲选的,贾赦当时对她带着一股敌意。又由于瑚哥骤然去世,他心中憋屈,又为了自污,很是过了一段花天酒地的日子,将邢氏冷落在了一边。

    邢氏初始就得不到自己敬重,在贾家的那个环境,自然人人都可欺她。母亲当时应该对自己还有一份歉疚,看邢氏笼络不了自己,自然迁怒于她。

    她身为堂堂一品将军夫人,手中却没有丝毫管家的权利,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妯娌抢了本属于她的权利,挤兑压制,继子不亲,儿媳不敬,妾室不服,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就这样在东院跟着自己吃了十多年的苦头。

    这十多年,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伺候好自己,处处顺着自己,忍着自己,每日还要替自己去孝敬母亲,时不时的被母亲喝骂和排挤。

    难得的是,即使这样过了十多年,邢氏除了偶尔给琏儿媳妇一个没脸,没做过其他的坏事,不像王氏一样,坏事做尽。她有机会做坏事吗?其实是有的,但是她却没有动过手。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养成了万事皆不靠他人,万言过耳不入心的性子。没有人依靠,她只能悭吝异常,仔细谨慎的度日,才能堪堪维持住自己的体面。

    贾赦想一想,就有些心疼。

    这是他的妻。

    阴错阳差,不论如何,如今邢氏是自己的妻子,但是自己给予她的,几近于无。

    算一算,邢氏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还轻。不过她可能为了显得自己庄重些,穿了一件深色的大衣服,硬生生得将自己衬托得显老了许多。

    贾赦进了屋子,邢氏起身给他请安,然后站在旁边等他吩咐。

    这么多年来,贾赦还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她。如今再看她,眼中对自己的光早就消失了。虽然邢氏柔顺的站在那里,贾赦却看出一点防备来。

    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

    贾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温声说道:“你也坐。”他本想叫一声夫人的,一时竟叫不出口。

    邢氏听话的走过去,柔顺的说道:“老爷,有事情您吩咐。”

    贾赦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想了想,才说道:“你如今还缺钱吗?”说完他就后悔了。

    邢夫人有些诧异,谨慎的回道:“每月月例银子有二十两,够花。”

    贾赦一阵羞愧,一个一等将军的夫人,每个月的花销竟然不足二十两,这其中包括首饰、衣服、胭脂水粉、对下人的打赏等等。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谁是单靠月例银子来生活的?怪不得邢氏流出悭吝异常的名声,估计是平日里很少打赏下人。

    贾家下人的嘴,哪个是饶人的。

    贾赦坐不住了,对邢氏说道:“你先在这等等,我一会就回来。”说完就起身往书房走去。

    邢氏急忙起身送贾赦,就只能看见贾赦的背影了。邢氏有些莫名,觉得贾赦今日很奇怪,不过这些都和她不相干。

    贾赦到了书房,林之孝正在书房门口等着他,递给他一个字画,是山水画,品相不错,贾赦现在却没有心情赏玩,只是问道:“花了多少钱?”

    “卖家要一千两,有人相争,最后花了一千两百两买了下来。”

    一千两百两,抵得上邢氏五年的花销了,这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兴之所至。

    贾赦将字画收起来放好,等林之孝出去了,打开暗格,从中拿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贾赦想了想,又将银票放下,取了一百张一百面额的银票,放在一个雕花盒子中,放在袖袋中,再拿了一百两散碎银子,用一个大盒子装了起来,抱着走向正院。

    邢氏还在正院偏厅,坐在窗边的榻上,正在缝补一件大衣裳。贾赦也没有惊动她,轻缓的走进屋内,将盒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等。

    贾赦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自己一个人呆着了。他的心中总是不平,总是愤懑,恨不得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

    如今终于宁静下来,贾赦忍不住看向邢氏。

    那件衣服是黛青色的,已经半旧了,不知什么时候,在衣服下摆上挂了条口子,如今邢氏正用一块同色的布料衬在里面,缝补起来。

    邢氏缝补的还行,从自己这边,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多太多缝补的痕迹。不过也不算顶好的,最好的手艺应该是仔细看,都看不多一丝一毫破损的痕迹。还有一种,就是照着衣服的风格,绣些东西上去,将破损完全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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