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修真小说 - [综武侠]朝天阙在线阅读 - 第1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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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笑着对女儿说道:“纯儿,我教过你,想要彻底掌握一个人,一定要明白他心里最想要什么。苏梦枕要胜过我,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是因为金风细雨楼不能倒下,但要说他想要杀我,那可真是小看此人的心胸了。”

    “但现在在对付我们的人,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原本不过是最基础、最直接的江湖琐事,但谁又能想到呢,这一桩迟来二十余年的复仇,竟然真的让他感觉到彻骨的痛楚!

    在情况对自己不利的时候,若是想要事情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一定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这一点,早在雷损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那时候,六分半堂的总堂主并非是他,而是雷震雷,他也并非是前任总堂主最看重的部下,还有总护法雷阵雨压在他头上。是以他放弃了真正爱的人,决意迎娶关七的胞妹关昭弟,设计让关七出手,和雷阵雨拼了个玉石俱焚、两败俱伤,雷阵雨因此而死,他非但没有得意,反而在雷震雷面前自裁请罪;雷震雷既然没了大将雷阵雨,自然就必须保住最得力的雷损,这样一来二去,他不仅最终推翻了雷震雷,让他众叛亲离,还亲自追杀他三千里,直到将他斩杀,终于一了心头大恨。

    而随后的事实证明,六分半堂的确只有落在他手里,才能发展壮大。关七因强行出关而走火入魔,理智全失,迷天七圣因而也没了威胁,他自然也没有了和关昭弟虚与委蛇的必要。再加上因关七疯癫之故,心上

    人温小白终于放弃了对他的执着,转身投入自己的怀抱,两人就此结为夫妻,随后有了爱女雷纯……那段时间,无疑是他生命里最辉煌、最美好的时间!

    小白和雷纯,也无疑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视、最心爱的人。

    “……对于复仇的人来说,不看到仇人心神剧烈、痛不欲生,仇恨总是很难结束的。”雷损喃喃自语的说道。“我当年,原本已经赶尽杀绝,可谁知道,她的命居然那么大,这样居然都没死!但仅凭她一个人,是做不出这样厉害的复仇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帮助她……”

    雷纯问他:“您说的‘他’,是谁?”

    雷损闭口不答。雷纯不禁央求道:“爹,难道我在死前,还不能知道他的名字吗?难道,你要女儿一无所知的去往黄泉,甚至连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吗?”

    “纯儿。”雷损答非所问道。“如果可以,爹无论如何都希望你活下去,你是我最珍贵的女儿,自从有了你,爹的人生就有了新的意义,那就是保护你!”

    ——但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发过誓,要用全部的生命守护心爱的妻子了。

    “我也想要爹你活着……”雷纯喃喃自语道。或许是因为她体弱多病,不能习武的缘故吧,母亲温小白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待她总是冷冷淡淡,并不亲近,一直以来,都是父亲在疼爱着她、保护着她,她如何会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揪紧了袖子,内心的天平忍不住开始向一边倾斜:“爹爹,如果、如果一定要付出牺牲,才能保住你的所爱……这样付出,是对的吗?”

    “只要你自己觉得是对的,那就没有错。”雷损郑重的回答道。“虽然做出选择,是很艰难、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但世间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无可奈何。被牺牲的那一个,若是要恨,就恨做决定的人吧,是他对另一个爱,超过了对她……她就不要去责怪别的人了。”

    “是啊,如果要很的话,就去恨做决定的那个人吧……”雷纯心道,只要娘她,别恨爹爹就好,自己又如何

    能奢求更多呢。

    她骤然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对雷损说道:“虽然事已至此,但我六分半堂,也不是会束手等死的无能之辈,爹你还是召集剩下的门人,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呢?”

    “好。”虽然这样的话,如今听来,也只是毫无用处的安慰罢了,但雷损并没有反驳她,而是提起桌上的茶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纯儿,喝了这碗茶,你再休息休息,就来书房找我吧。”

    “嗯!”雷纯接过茶杯,一口喝了下去。杯子的杏仁茶满口生香,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回甘的苦涩,让她稍稍放松了两分,心里急急地思索到:母亲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拒绝她递过去的东西,她只用把毒药下在茶水里,再让她喝下去——

    一把火忽然从她的喉咙里烧了起来,雷纯手里的杯子啪一声掉在地上,很快碎成了满地的碎片。她只感觉一股辛甜骤然涌上喉咙,然后源源不断的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再抬起头,却只看到父亲离去的高大背影,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离开了她的房间,为她关上了门。

    她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背影,然而只是这样一个动作,整个人便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再使不上半分力气。血,很多很多的血,很多很多黑色的血在她面前蔓延开来,雷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如同这流逝的鲜血一般迅速从她身体里流走,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委屈和仇恨涌上心头。

    原来,在她想要牺牲母亲、保住父亲的时候……她也成为了被牺牲的那一个!

    ——在她的袖子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纸笺,上面只工整的写了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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