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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被它说得头痛,“啪”一声将它的书页合上,冷冷地说:“闭嘴。失忆的吾,丝毫不顾后果,一心想着自己开心,这不是对路西好。”

    创世之书挣扎着从祂手里出来,愤愤地指责:[能有什么后果!恢复记忆之后就始乱终弃的后果吗?这难道不是您自己的问题?您扪心自问,雅威对殿下不好吗?我看来看去,都觉得比您强!]

    [早在上万年前,您把殿下自己抛去水晶天,还要他学会同您行最高礼,他伤心了多少时日!如果从一开始就想要殿下同其他炽天使一样,何必在最开始就给那样的特权?]

    [雅威好歹还知道,同殿下说一句“不必多礼”,您呢?您可真是样样要他礼数周全!]

    创世之书可真是气炸了,说到最后,跳到上帝面前,狠狠地把书封往上帝脸上拍:[殿下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您不心疼,我心疼!]

    被上帝挥手,按到了地上。

    祂静默了好久……才起身往床上又坐了坐,把昏睡不醒的天使抱起来。

    上帝双手架着路西菲尔的腋窝,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为他褪了一身炽天使正袍。

    而后,动作轻缓地将他放到自己腿上。

    创世之书说的没错,路西菲尔是这个世界上诞生的第一个幼崽。

    哪怕之后上帝又创造出许许多多的天使和伊甸园的人类,也都是成年的形态。

    整个天堂,在几百年的时光里,路西菲尔都是唯一的孩童。

    而这位孩童,是祂与创世之书一起看着长大的。

    他们……亲眼看着这只小小的天使崽,从咿呀学语与蹒跚学步,到后来的知书懂礼。

    昔日胖成一个小rou团的崽崽,越长越大,也越长越高。最后终于风度翩翩、矜贵优雅,成为全天堂的天使都敬慕、崇拜的样子。

    上帝指尖轻轻抚弄着他长长的金发,温和的力量顺着指尖,一点点地渡进天使的身体。

    每一下,都极尽温柔。

    天使长长的金发重新焕发起光泽、美丽的脸蛋渐渐恢复白净,翅膀上的每一片羽翼都重新染上圣光。

    神的眸子始终注视着他,一次也未曾眨过。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天使的发根处停下,又转而徐徐得、缓缓得,往脸颊上移。

    可……指肚尖儿上,才刚刚碰触到天使脸颊的小绒毛,便又怔住。

    指节僵硬得动了几下,还是迟疑着……蜷缩起来。

    上帝闭了闭眼,低声说:“创世之书。”

    被祂按到地上许久也未能起来的棕青古书,终于从地板跳起来:[什么事?]

    上帝:“最近龙族深处还有一处裂缝,吾需要再去修补一下。路西此次巫族一战,耗费力量太多。吾只能为他解除身上的疲累,他还要修养一段时间。你在九重之巅替吾看顾世界,也不要忘了看顾好路西。”

    创世之书:[恕我直言,您这是在逃避。殿下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您心里应该清楚。哪怕您不想同他延续身为雅威时的关系,和往常一样同他相处,殿下都会很开心的。您也不想看殿下难过,不是吗?]

    “创世之书。”上帝冷冷地说:“难道吾像无事发生一样,照旧亲近他、安抚他?这路西不公平。”

    早在雅威对路西以伴侣的名义亲近时,就注定了,如今祂对路西的每一个动作,在路西的眼里都不再如之前那般纯粹。

    这样的关系,于路西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

    上帝将路西菲尔放回枕上,起身看向浮于空中的古书,眸光一片冷寂。

    “长痛不如短痛。”祂说。

    “如果十日、半个月戒不掉,那边十年、百年。总有一日,路西会戒掉与吾曾有过的关系。”

    *

    路西菲尔这一睡便是三个昼夜。

    醒来时,白昼已过半。午后的日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全身虚软,提不起什么力气。尝试着动动翅膀,感觉似乎也有一些艰难。

    他坐起身来,茫然得环顾四周。周围安安静静的,什么也看不到。

    浅青色的眸子,立刻便失了光亮。

    自他诞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生病昏倒,醒来时神不在他身边。

    回想当初,他只是做了个噩梦,在梦里喊了几声“父神”,神便立刻来到他的身边,一直守到他睡醒。

    这一次,他病得这么严重……神都没有过来……

    天使难过得揪着身上盖着的毯子,眼眶又红了一圈。

    虽然这次昏倒,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想用这样的皮rou之苦,求得神的同情。

    可这样的招数,在父神面前向来百试不爽……

    父神从来知晓他这些不上台面的小把戏,但还是每每宽容,配合他。

    况且,这一次,他是真的生病,很难受。

    路西菲尔想了想,还是掀开毯子下了床。

    因为对自己的力气预估不够准确,脚尖点到地上直接弯下去,“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地板上。

    这轰隆一声响,立刻惊到了站在门外守岗的天使侍从。

    “殿下,您醒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路西菲尔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揉揉发疼的脚踝。趁着侍从们还未破门而入,连忙回应:“无事。”

    而后便酸软着身子,迈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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