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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从小学开始就有特权不做作业。” 杵着下巴,姜含笑只和平板对视,“作业的目的是巩固知识,但我课上就能学得很好,比那些辛苦做作业的人还要好得多,所以从来不做作业。” “——这样吗?我了解了。我们含笑从小就很聪明。” 江上清又在笑,很有安抚性的那种微笑。 而就在姜含笑刚略略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却又说:“你想和我聊聊吗?” “我没有逼你回去的意思,但要不了很久,媒体就会报道你在学校的休学状况的。到时候舆论的力量太强,局面没法控制。” 江上清说,“而且你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含笑,你愿意和我讲一讲吗?” 第58章 飞机穿破浓云层,阅读灯泼洒满脸。 自从江上清问出那句愿不愿意和他讲讲,姜含笑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做不到立刻回答。 现在已经是飞行的第十几个小时了,旅行者们疲惫起来,陷入睡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只有后座的一对异国情侣在轻声耳语交谈。 因为机舱里水一样的安静,所以他们的声音传进姜含笑的耳朵。 男方讲法语,女方讲汉语,姜含笑听不懂快而连续的法语,只从女孩子的回答中意识到她的男朋友正在给她讲心形曲线。 其实原理非常简单,不过是极坐标系上一个方程,但男子讲得天花乱坠,从笛卡尔和瑞典公主的感情讲到所谓天才因为爱情而导致的殒落,女孩子轻声感叹,无言摇头。 姜含笑轻轻一哂,撇过了头。看见机舱舷窗半开,如同黑洞。 大家究竟是怎么看待天才的?是觉得天才必须要配上一个心碎缱绻的爱情故事才显得另类,还是觉得天才都会万事顺遂,所以一旦殒落,只会是因为爱情? ——不觉得这样的话很愚蠢吗? 天才一词,可大可小。可以是小乡村里出一个大学生所以是“天才”,也可以是随口就能开创性归纳求和公式的高斯式“天才”。 但不论是哪一种天才,他们身上都总是承载着人们过高的期望。在小范围内或许可以一直满足,可再往后呢? 人的一辈子太长了。人总会遇见更强大的天才。 不是没有心理完全阳光开阔的奇才,但不得不说,大部分“天才”,他们都是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病态的。 姜含笑垂下视线,去看江上清根根分明的手指。想到自己。 她就是其中之一——最普通的之一。不是强烈的反社会人格,也不是执着于反抗世界的疯子,她只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在慢慢泯然众人。 一开始是无法接受智商平平的人和她自己并立,然后慢慢变成在她之上,最后姜含笑——这样一个自傲到不愿意花苦工努力,而只愿意凭天生的大脑得到成就的女孩子——终于发现,她过于骄矜的心态已经开始将她带入下滑的深渊。 ——她开始厌恶恐惧T大这所学校了。因为这里给了她“天才”光环的剥离,只剩下满地狼藉。 实话讲,就算去年她没有因为家庭变故而休学进圈,休学也不过是早晚之间而已。 而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和江上清说呢。即便如今顶着“天才少女”的光环,她也仍然被人们视作“江上清的师妹”,并不匹配。 当光环破碎之后,江上清又能不能接受她这样一个已经褪色的“天才”?她足不足够与他并立? 飞机上冷风开得太足够了,从头顶向下猛烈吹拂。 当毛毯上的长绒第三次被吹向反方向时,姜含笑低下头,慢慢地伏在了江上清的手臂上。 感觉到一点触感,是他无声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因为很轻,因为穿过头发,在慢慢按摩她头顶的xue位,所以让人精神松弛,心软成一团。 姜含笑抬起头,看着他。 江上清轻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想对我讲吗。 背后的异国情侣还在窸窸窣窣收拾东西,机舱里偶尔有空姐放轻脚步路过的声音。 姜含笑张开嘴唇又合上。 其实她很想问江上清,你会永远爱我吗,不论我是不是天才,不论我是不是逃兵? 可是她只是天真,不是傻。谁能爱谁到永远?爱情说是荷尔蒙作祟,其实也更是人与人的配对。 他是个坚强的人,连朋友的离世、公司的打压和全世界的质疑指责都能独自消解,从不诉苦退缩;而她年纪增长,意志却尚且年幼无知,连小挫折都无法忍受。 当她失去和他并肩而立的位置时,当她不过是一个不敢去面对现实的失败者、普通人时,当他们连意志都不匹配时,他凭什么要继续爱她? 话在口边打转,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姜含笑又把脸埋进江上清的怀里,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改了回去。 “你到法国,还会去颁奖典礼吗。” 法国不仅仅只是时尚的圣地,同样也是艺术家的摇篮,世界级别的音乐奖项同样存在,她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而江上清手指仍然在穿过她的长发,带来雨雪肆虐的质感。 “我最近一次预备要去的颁奖典礼,是你想要的那个奖项。其它的奖,在你之后再说好了。” 他的声音带来风雪交加,一阵席卷而过,让人心醉神迷,就这样,含笑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