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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霜上了马车,发现她正看着窗外发愣,比起早前带她出天牢的时候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沉闷了。 “我们去江南吧。”她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睛看向她,很是礼貌地说道:“麻烦姑娘送我去江南,或是就在这边放我下车也行。我想通了,既然侥幸不死便好好活着,还请转告你家公子,林无忧这个人已经死了,我欠他的来世再还。” “公子嘱咐我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的职责。” 她打量着她,然后摇头道:“不必,我是我他是他。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我只想从头开始,以前从未为自己活过,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活一回。” 说话间马车缓缓行驶,宁霜坐在一边看着她,最后两人相识一笑。她是个冷傲的女子,突然开了心扉对她吐露道:“我是个死过一回的人,所以现在觉得活着很好,不管日子是艰苦还是富足只要我活着便能看到每日的白昼黑夜。” 一路上林无忧仍是沉默,偶尔也会说几句话,宁霜本就是冷淡性子,也不觉得别扭。 因路上耽搁了未能到达驿站,便在路上过夜。看着燃起的火焰,照着她的了脸上一片艳红。拨动着手上的树枝,感觉肩上一重多了一件披风。宁霜神态自若地坐在她身边接了她手中的树枝,淡然道:“夜里寒气重,你不比我们练武之人。” 闻言她也没说什么,抱着膝看着眼前的火堆,视线看到守在周围的黑衣人,她偏过头对她道:“他们都很忠心。” 宁霜掀了眼帘看了过去,随后又看向火堆,“他们都是无亲无故之人,过的都是刀上舔血的日子,活在今日不知明日。千金楼养着他们,他们都一心为主。”她看着她静静地听着,接着道:“我年幼时,村子里瘟疫横行,我们一家五口除了我全部死了。我是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时我就告诉自己要好好的活着,我乞讨、偷盗,为了饱腹我什么都干过。八年前我遇到了公子,那时候见着了贵人自以为身手还算可以便想偷些值钱的东西,后来我得手了,高兴地揣了宝贝要离开客栈的时候被人包围住了,我看着公子一脸轻笑地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身手不错,不过……还要用功。那一年我十岁,然后我进了千金楼为他办事。” 林无忧忽然偏过头去,宁霜见着了便不再言语,“给你。”她递过去一只烤熟的兔子,然后拍着手坐在一边,背脊挺直。“公子为了姑娘,费劲了心思。”她忽然开口道,看着旁边那热手上的动作变得僵硬仍是继续道:“所以姑娘也不要让公子伤心,有些事,终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长舒一口气又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公子了,等到了江南落脚再与他联络。” 那一晚她靠着马车的车壁一夜未眠,想着他与她的距离是愈来愈远。 江南是个富庶的地方,他们达到的那一日恰逢下起了小雨,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她看着大街上忙着躲雨的摊贩,肩上挑着手里拎着急急地向家赶去。她看得见他们辛苦一日后脸上涌出的笑意,很是满足的笑。 宁霜敲门进来,手中端了一碗药汁,“我让人去抓的药,你这几日赶路脸色不太好,这药是补血养气的。” 她看着放在桌上的药碗,心中隐隐明白,因为有他的原因,这一路来她对她关怀备至,一点都不像她冷然的性子。看着热气升腾的药碗,她朝她微微一笑:“一路上多些你的照顾。我已经安然到了江南,你也可以回去了,那天我说的话还麻烦帮我转告。” 宁霜不说话,迳自去管了敞开的窗户,看到她把药汁喝尽了才缓缓说道:“公子在京城养病,留我在这里照顾姑娘。” 她最后一口药呛在喉间,苦涩的味道直冲鼻尖,急急地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她看着宁霜的样子有些无奈,她的武功不及她所以跑不了,对于他的安排她一直在默默接受却没有人问她是否愿意这样。 第二日,她出门去散心,闻着雨后的清新气息,郁结的胸口微微舒展,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柳枝偶尔拂在她的肩头、脸颊。她看着河边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在垂钓,不由走近。静静地在一边站了很长时间看着平静的河面,在看着一直持竿的人,她有些失了耐心的想要转身离去。 “公子耐心不足难成大事。”那人缓缓说道,她看着他摘了斗笠,看着一面之缘的和尚她微扬着唇角,“大师好兴致,出家人不喜鱼rou,大师何故垂钓?” 那和尚呵呵笑道:“古有太公直钩钓鱼,今日贫僧持杆看鱼。”说罢他拉起鱼竿,看着那一端空无一物,她微微一笑,“看鱼看水,像我这样便可,大师着算是附庸风雅吗?” “出家人不追求那些,施主的大事成了吗?”他微微一笑,问道。 “大师还记得在下?” “扑朔迷离,自是记得。” 她拢了衣袍蹲在一边,撑着腮仰头看着他,“大师说我是成了还是未成?” “贫僧看施主是成了,自己也是遭了不少罪想来这边寻个清静;若是未成的话施主此刻应还在那个名利场。” “大师真是神机妙算,今日想请大师点破一二。” “施主请讲。” “这几日一直过的混沌,整日不知如何是好,大师看我这是尘缘将了,需要常伴在青灯古佛旁?” “施主并不向佛如何陪伴得了佛主。施主心中空乏了便觉得整日无所事事,何不为自己好些事做,做些施主喜欢的事?”他看着她又笑着道:“若是施主连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的话,不如随贫僧去云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