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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庭院很是安静,苏言绕过回廊走至苏景弦的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有些讶异得进去,室内的一片黑暗,借着月光走至桌边,轻声唤道:“公子?”他点了蜡烛,室内变得光亮,他看到苏景弦和衣躺在榻上,眼神清亮,刚想说明来意,眼尖地看见满地的碎片,他一愣,旋即便明了了,恭敬地说道:“我再去给公子送壶茶来。”说完他便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耳边传来清浅的声音,“她人呢?” “在院子里,和九公主赏月。” “一弯残月有何好看?”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躲我真的躲得了吗?” 第六十八章 自我踏入盛京之时我便明白我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我筹谋好了所有的一切,凤倾城说我是个精明的商人,我一笑置之,其实我也是个品行不端的朝臣,我用赚来的银子去打点朝堂上下,让他们为我所用。男人没有不风流的,所以我入朝前便在青楼安插了人手,美人与佳酿,酣畅淋漓之后很多东西都会不受控制的吐露出来。 我与他相安无事,在太和殿上比肩而站了两年之久,对于他,我总以为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云朵,他高贵优雅,与我这个曾在市井谋生的人是不同的,他很有能耐,连高高在上的德熙帝都是对他厚爱有加。只要他不阻了我的路,我便不会和他有多少交集,所以我不去招惹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他对德熙帝很是忠诚,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他对南凌忠心,若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与一个妄想颠覆朝堂的小人搅合在一起了,最后谁能胜出呢?我未曾花心思去想过,因为我觉得这不会发生。 念安突然死去的时候我的心底像是炸开了一般,但我是当朝太傅、是林府的当家主子,而她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丫鬟,所以我的情绪不曾外露,我陪了她一日,告诉了她我的秘密,尽管她已经听不见了,我还是告诉她了,仿佛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不会堵得慌。 翌日我去早朝的时候他突然唤住了我,在此之前我与他之间算是淡交,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所以我见了他必须客客气气的。席间他让我带上一名女子回去,我有些恼怒了,念安不过刚刚过世,我却与他把酒欢畅,侃谈丫鬟侍妾,不觉间嫌他多事的话就出口了,细细观察之后看见他并未恼怒,当时我只觉得,他,高深莫测。 我的一生中,除了娘亲便是李氏了,自小李氏就教导我要谨记仇恨,所以我便一直背负着复仇的任务。因为念安,我想杀了凌清雅,以前只想着利用她对我的好感赢得袁皇后的青睐和袁起的信任,我给她不断地服食毁人心智的药草,若是她疯癫了帝后执意要去娶她的话就当我娶了一个傻丫头。半夜间噩梦醒来之时,背脊布满细密的汗珠,凉飕飕的,念安的稚嫩的脸庞总会出现在我梦里,衣裳凌乱不整,身上青紫交错的伤痕,我咒骂她们泯灭人性,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招惹了凌清雅,间接害死了念安,我不在乎多加一条人命,因为早晚都会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有些不齿,但我做了,我给她吃了媚春散,我在帐外听着她和一个素未蒙面的采花贼欢好,那一刻我知道我的表情是狰狞的,我也庆幸我的面前没有一块铜镜,不然我会害怕那时的自己。成婚前一日我进了后宫,里面有我收买的太监,我轻易地劫了一心为主的香秀,她说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与她的主子无关,我置之不理,后宫里一个宫女的死活根本不会激起多大的波澜,像是不解恨一般,我又去了永乐宫,在这之前我给她下了最重的一剂药,恶毒的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我看到她的无措与痛苦,就像我当年离宫一样,或许念安在死之前也是这样的,我像是疯了一般谴责着她和她那个虚伪、恶毒的母亲,最后有些不忍,我离去了。 我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去了颐华宫,那里被人照看得很好,和以前一样未曾变化,那时我有些感激苏景弦了,虽不知他安了什么心思,但心里有些动容。我看着系在宫门铁环上的红绳结,守门的太监告诉我这是丞相大人在冬节的时候吩咐人准备的,又指着角落边的一个竹编的小牢笼说,这是公主摆着的。可笑,那个居然是凌清雅放着的,那个用来装蛐蛐的囚笼,我曾因为这个被袁皇后裹了一巴掌,原因是我不识好歹和她的女儿抢东西。 我不愿在去探究便出了宫门,马车候在外面。我等了些时候,永乐宫里的太监来告诉我里面的主子死了,终于死了。气急攻心一时乱了心脉,没了呼吸便是死了吗?假死也是死吗?我未曾学过医术,我不晓其中蹊跷,我那个医术高明、武功高明的师傅——地老儿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听闻凌清雅死了却感觉不到一点欣喜,那一夜的月亮很阴晦,我想到了那个崭新的竹笼,原来我还是有良心的,我让人把她那个死了的公主掉包了,我不知道对方怎么去做的,总之我给了很多银子,只要求神不知鬼不觉,出了宫立刻前往安阳。我跟李氏说我杀了凌清雅,她宽慰我说,孩子,你已经在开始报仇了,没有退路了。 苏景弦突然找上门来,揭露了我的身份,在他眼中我是错的,可是我坚信着自己的背负,不会因为他而放弃,我有些担忧他会上报德熙帝,不过是多余的,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了然,难怪他突然对我那么好了,原来我们是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