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木氏一族
白羽流带着水琉璃回宫,将此事向白景帝禀报。白景帝微微皱眉,奈何证据确凿,还是下命将水琉璃打入天牢。 天牢,自古以来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亡命之徒。进来的,不是被判了死刑,就是要关上一辈子。白景帝顾念水琉璃药师的身份,让人安排了个单独又安静的牢房,避开那些凶恶之人。 水琉璃静静地坐在牢房之中,细长柔软的发铺满四周的地面……门口站着一排守卫,离得很远,似乎很是忌惮水琉璃。刚刚在来的路上,有个大胆的恶徒隔着牢门想要调戏水琉璃,可还没等拉到她的衣袖——那人就惨叫一声,手肿得跟猪蹄一样,叫来的大夫看了看直摇头,说没得救了,不立即砍掉的话连命也保不住了…… 水琉璃似乎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突然,她睁开双眼,只见一道黑影穿过牢房的栏杆扑了进来,水琉璃一把接住,正是黑貂。 门口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都被点了xue道,站在原地目光无神,白羽凰一身黑衣站在牢房门口……看到两条固定在墙上的铁链束住水琉璃的双手,白羽凰面色一暗,抬手就要劈开牢门。 “等等。”水琉璃出声阻止,微微一动带着铁链一阵轻响,“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叫轻举妄动?”白羽凰一肚子火气,难得的冷声冷语,“等你死了再来给你收尸就不叫轻举妄动了吗?” 冰冷的语调让水琉璃一愣,这人,第一次用这么凶狠可怕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又见他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和周身的无法抑制的杀气,水琉璃仰头,有些呆呆地望向白羽凰:这人,是在为自己生气吗…… 被水琉璃这么一望,白羽凰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这丫头,年轻有为,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强势模样,很美很吸引人,却寒得让人不敢接近……可此时的眼神,有几分怔愣,几分迷茫,又有几分若有若无的了然……白羽凰叹气,当初在冷香园,大概也正是这么一双琉璃剔透的眼,不知不觉间,给自己下了天下间最厉害的蛊。 “我没事的。”水琉璃淡淡地转开头望向别处,“我全身都是毒,他们碰我不得。” 白羽凰扶额,叹了一口气,结果黑影递上来的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在水琉璃身边蹲下。 “若是有人想害你,即使是碰你不得,也有的是其他法子。”白羽凰抬手拿起一缕水琉璃柔软的黑发,把玩起来,“丫头,留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我做不到。” 水琉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腕上锁着的铁链很重,反正是没有抬手打开白羽凰的手……白羽凰微微勾起嘴角,让影卫送上一些饭菜。 水琉璃带着铁链有些不方便,白羽凰看着这两根链子也有些憋闷。抬手一扳,将水琉璃手上的铁环卸了下来。 水琉璃微微活动了下手腕,端起碗,抬头瞄见白羽凰给黑貂弄着饭菜,脸色平静,可还有些隐隐的不快。水琉璃想了想,淡淡开口道:“你就不问,那箱子的事?” “呵呵。”白羽凰轻笑两声,“你是被陷害的,我比谁都清楚,这就足够了。至于那箱子的事,等你想说了你自然会说,我不急。” 水琉璃的手微微一顿,低头继续吃饭,耳朵却有些微微发红。 “木蝶是木氏一族的。”水琉璃放下手中的碗筷,搂过一旁的黑貂。白羽凰示意她先等等,拿过刚刚叫影卫们准备的软垫,让水琉璃垫在身下。水琉璃照做,然后继续说道:“四大家族向来人丁稀少,而木家人最多,有十三个。苗疆的神子是神谕指定的,可药师,却是能者居之。当年木家也有个药、蛊的天才想拜入师父门下。可师傅拒绝了。他说,他一辈子只会收药、蛊天赋最强的人做徒弟。那人不服,就来找我比试。” “哦。”白羽凰挑眉,“你师傅很有趣啊,跟我师傅好像。不过,你应该没答应吧?” “嗯,我懒得跟她比。”水琉璃皱眉,“当时忙着练命蛊,哪有时间做这么无聊的事。可谁知道她见我不答应,就天天缠着我,没事放个蛊下个毒什么,特烦人。” 白羽凰点头表示理解。水琉璃继续道:“我一开始也懒得管,反正天下的蛊都怕我,那些毒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一天,大哥来苗疆看我,刚好给她知道了,于是,木蝶就对大哥下了蛊。” 白羽凰嘴角抽了抽,心说那姓木的真够缺心眼,这丫头一看就脾气不好还特别护短,竟然还敢主动对她哥哥下手,真是不要命了…… 水琉璃想到当时的场面还一脸冷意:“她把我激怒了,所以,我出手了。从那天起,她对我下什么,我就稍作改变,同样对她下,她伤不了我却又解不开我下的。木氏一族不知进退,一拥而上,十三个人竟然同时对我和哥哥出手。” 白羽凰皱眉,怎么这么不厚道?对一个才十二岁的女童如此,真是死了也活该。 水琉璃冷笑道:“他们的错就是竟然对大哥下手!他们最拿手的是以蛊控人,那么,我就下蛊控制了他们的族长,让这个老疯子给了那些小疯子一人一巴掌。最后神子出面让木蝶给我道了歉,我才解了他的蛊。” 白羽凰拍手,挑眉道:“丫头,解气!” 水琉璃摇摇头:“可是那木蝶心高气傲,回家之后便上吊自尽了。” 白羽凰皱眉。 水琉璃轻轻叹了口气,几乎为不可闻:“本来受人瞩目的天才,转瞬间就没了。虽然他们无礼在先,可人死为大,事情也算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道,自从木蝶死后,苗疆竟然接连出现了很多怪事。很多的人家都开始丢人了,先是小孩,再是妇女,最后是壮年的青年…… 师傅和神子发现不对,细查之下,发现这一切竟然是木家所为!在苗疆的东北面,还有一个小国,叫乾巫。他们与苗疆不同,那里崇尚力量,推崇具有杀伤力的邪蛊师,将一般的蛊毒师视为仇敌!木蝶的娘,是从深山里救出来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乾巫大祭司的女儿。乾巫的大祭司地位与我相同,而且是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与他毗邻的苗疆,一直是他所窥视的土地。当时在苗疆,神子是乐家人,而我是下一任药师,许家世代是苗疆的大将军,忠心不二。只有木家在近些年没落,虽有尊贵的身份,却没有实权,而且四大家族的势力有隐隐被苗疆的元帅古天狂所带领的古家取代的倾向。故而,他们便把目光盯向了木家。 果然,木家人受到了他们的蛊惑,对他们而言,乾巫不但能给他们想要的权力、地位、金钱,而且邪蛊师的蛊术能给他们扭曲的心灵带来极大的快感!所以他们开始谋划了,让木蝶与我比试,其实是想夺取我药师的继承权,只是没想到以失败告终。后来有合伙杀死了木蝶,想借此传出对我不利的谣言,只可惜苗疆众人大多受过师傅与我的帮助。再次失败之后,他们想了个更恶毒的法子。” “邪恶?”白羽凰皱眉,“该不会是……” “嗯,他们用木蝶的身子,来养一种邪蛊。”水琉璃冷声道,“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等我们带人闯进木府的时候,后院的尸骨,都快把院子填满了!” “邪蛊师本来在苗疆就是格杀勿论的,更何况又做下这么多的血案。当天,神子便签发了格杀令,师傅和我,去追杀逃走的木家十二人。当时那十二人分开逃跑,一半逃向乾巫,另一半逃向中原。我和师傅分头行动,可等我从苗疆与中原的边境回来时,却得到了师傅去世了的噩耗。” 白羽凰吃惊:“老药师不敌那些人?” “怎么可能。”水琉璃轻轻摸着戴在脚上的银色脚链,“同行的人说了,师傅本来在乾巫的边界已经将那六个人全部诛杀,众人打算歇息一晚就返程回来。可是当夜,师傅失踪了,第二天,在不远处的一个湖泊里,发现了师傅的遗体。这手镯和脚链本是一套,叫做‘情丝’,是只有药师才能使用的神器,更是苗疆药师的标志。临行前师傅将手镯留给了我,自己带着脚链。可当时师傅的遗体上,根本没有什么情丝脚链。随行的人以为是落在了湖底,可他们打捞了整整两天,也没有找到。最后,只得先行将师傅的遗体带了回来。” “所以说么。”水琉璃仰起头,满眼倒映着牢房阴沉的屋顶,“我的确是木氏一族的灭门仇人。” “丫头。”白羽凰有些心疼,“我师父是关山燕。武林至圣,圣者柳青疯,魔尊关山燕。江湖闯荡过,后来南部海域的海寇泛滥,一时兴起,就跑去从了军。反正我五岁离宫,没有人认得我,我稍微改了一下名字,就去平海寇了。我武功好么,所以杀敌最多,行动最快,又一身黑衣,于是得了个别号,叫黑衣修罗。” 水琉璃转头看他,只见不好一笑:“丫头,我保护了沿海的数万百姓,可这双手,也结束无数性命。不过这黑衣修罗的名号,还是挺威风的,是不是?” 水琉璃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就连安慰人也没个正经…… 白羽凰才不管,见水琉璃又恢复到平时淡漠静雅的模样,他一挑眉,道:“那丫头,那按照你的说法不应该是木家人都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个姓木的?” “的确,可是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跟木蝶几乎相同。”水琉璃抚摸着黑貂,“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乾巫,如果有双生子,一般会被视为不详。父母会选择杀死一个,或者让两个孩子用同一个身份活下去。” 白羽凰沉思:“木蝶的母亲是乾巫人,而木家又投靠了乾巫。你是猜测,那个黑衣人可能是木蝶的双身兄弟。当年因为不被人知道,所以逃过了一劫。”说罢,他微微皱眉,“那老药师的死,可能是他所为?” “我不认为他有那个能力能杀死师傅,可情丝脚链又在他身上,那就证明他与师傅的死脱不了关系。”水琉璃轻轻拨弄着情丝,“我更相信,他背后有什么人,当年害了师傅,如今又支持他复仇。” “嗯。”白羽凰点头,“我已经叫影卫们一刻不停地盯死那个黑衣人。另外,也有人去查查白羽流。我觉得,他和黑衣人相识的方式,将会是一个很大的线索。” 水琉璃点点头:“你帮我通知下爹爹和大哥,就说我没事,叫他们千万不要冲动。” “放心,我早就这么做了。”白羽凰笑笑,“我叫司徒逸拉着老元帅今日别去早朝。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很有可能会用你的事攻击老元帅,毕竟元帅他年纪大了,众人都虎视眈眈地想要接手他的位子呢。” 水琉璃心下了然,却听白羽凰继续说道:“我说丫头,你跟我走吧。我会安排好替身,无事的。” 水琉璃摇摇头:“蛊师身上的气味与常人不同。我身上的味道,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水琉璃轻轻将黑貂放在白羽凰的肩上,“白羽凰,我在这儿很安全,我身上的蛊和毒,足够让我自保。留在这儿,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你是打算留在这,引那个木蝶出来?”白羽凰皱眉。 “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找我报仇。”水琉璃冷冷一笑,“没有理由我如今身陷牢笼,他却不来落井下石。” 白羽凰继续皱眉,刚想说这么做实在太危险,就听见外面影卫落下的声音:“主上,那个陷害药师的黑衣人来了,刚刚到了天牢门口。” 白羽凰回头,只见水琉璃用稻草盖住软垫,然后跪坐好,又将铁链铐回手上。白羽凰叹气,无奈地出去关门落锁,然后躲进一旁的牢房里,衣袖一挥,那些士兵又不知不觉地恢复了正常。走廊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一位黑衣黑帽的高瘦男子出现在尽头,向这边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