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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 第69节

    简言之缩在角落里摇晃算盘,一听这话,手里的算盘险些甩飞出去。

    “卫如流……脾气好?”

    他像是在听天方夜谭般,重复了遍,语气宛若置身梦中。

    “是啊。”郁墨肯定,“若是换了其他人当钦差,定然不乐意让我和慕秋参与到案子里,还会嫌我们在指手画脚。”

    简言之嘴角抽了抽:这是因为卫如流脾气好吗,这分明是因为那个人是慕秋!

    换个人说自己要参与到案子里试试?

    卫如流当场就能让那个人见识到什么叫血溅三尺。

    头都直接砍飞!

    “他的脾气确实很好。”简言之捏着鼻子,口不对心,“这么好的人,你一定得多在慕秋面前夸夸他。”

    慕秋肯定会痛击郁墨看人的眼光!

    郁墨不着痕迹,嫌弃地看了简言之一眼。

    相比之下,她就觉得这个简大人不够稳重。

    简家的祖训她可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贪生怕死。

    而且这简言之还总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一看就是个巧言令色之徒!

    第四十八章 所有情绪,瞬间得到安抚。……

    松林涛涛,山峦叠翠。

    一阵风吹过,凤鸣山上的雾霭被吹散些许,浓密树影晃动,发出呜咽之声,宛若龙凤于此间高鸣。

    王乐平披着宽敞的蓑衣,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跟在沈潇潇身后。

    在他身后,沈默和几个出身刑狱司的暗卫,紧紧跟随。

    现在天还没亮,哪怕他们只是行走在凤鸣山山脚下,道路依旧崎岖难走。

    走得久了,王乐平抬手,抹去额角的汗。

    他仰头看了看前方依稀可见的小村子。

    王乐平摸着怀里的“慕”字令牌、郁家少主令牌以及刑狱司少卿腰牌,神情那叫一个振奋。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拿着这三块令牌来与一个神秘人接头,但这已经足够王乐平高兴的了。

    师妹果然懂得欣赏他的才华!

    还有卫大人,居然这么信任他,愿意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来。

    慕秋/卫如流:……其实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最容易说服对方。

    ……

    昨天下午,王乐平正站在停尸房外,百无聊赖守着尸体。

    一个年轻男子过来寻他,请他跟自己走一趟。

    王乐平认出他是卫大人身边的护卫,名字似乎叫沈默,不疑有他。

    停尸房距离知府衙门西门不远,沈默早已调开附近守卫,轻松带着王乐平混出去,到了知府衙门附近的一间屋子,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沈潇潇。

    在王乐平离开后不久,易容得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了停尸房门口,抱着刀坐在地上,仿佛是在睡觉。

    现在,王乐平已经抵达村落前。

    在他的屋子里,还有个“王乐平”在熟睡。

    ***

    天际才刚拂晓,慕秋便醒了。

    白霜伺候她梳洗,有些心疼:“小姐不再多睡会儿吗?”

    慕秋用打湿的帕子净了净脸,精神不少:“睡不着。”

    她在屋里坐不住,也没什么胃口,走出院子散步。

    扬州城里,只要是对她有过些了解的人,应该都知道王乐平与她关系匪浅。

    观那少年行事,应是心思缜密之辈。

    他应该也知道她不适合过去接头,那么王乐平代她过去接头,少年应该能想到的。

    昨天做出决定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慕秋却有些担忧。

    不知道自己把师兄牵扯进这桩案子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师兄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很难猜到这里面潜藏着多少危险,她却不能不为他考虑盘算。

    而且……此行能否顺利与少年接触,从他那里获得线索?

    慕秋绞着手帕,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微凉的清晨,她的手心生生渗出冷汗来。

    但再多的担忧,她都不能表现到脸上。

    “过来找我?”

    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是才练过一套刀法,冷冽的音色间夹杂淡淡沙哑。

    慕秋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卫如流的院子外边。

    以他的武功,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她过来了。

    慕秋霍然转头,隔着半人高的门,与站在院中,只着单衣的卫如流对视。

    淡薄天光洒落,自上而下笼罩着他。

    卫如流那黑沉的眼眸,亮若寒星。

    随时可化作劈斩开迷障的利刀,但下一刻,又似乎化作绕指柔情。

    突地,慕秋想起醉酒时发生的事情。

    她解释道:“我今天起早了,在郁府四处闲逛。”

    又往后退了一步:“你继续习武,我就不多打扰了。”

    “回来。”卫如流说,“若是无事可做,那便看我习会儿武吧。”

    慕秋脚步顿住,慢慢走了过去。

    紧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

    慕秋扶着门框走入,才瞧见门边立着个看不清面容的暗卫。

    方才正是他开的门。

    卫如流的院子很空荡,不仅是石桌石凳,连棵树都没有。

    这些东西在他住进院子当天,就被他命人斩掉了,留出足够的空地给自己习武。

    慕秋也不讲究,走到通往主屋的三级台阶前,抚平裙摆,抱着双膝坐在那。

    见她坐好了,卫如流方才重新习武。

    他的习武其实很枯燥。

    劈,斩,挑。

    这三个用刀的基础动作,被他反反复复练习。

    只有眼力极佳的人,才能发现他每挥出一刀时,夹在刀刃处的微弱气流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正因如此,挥出上百刀,卫如流额角碎发贴在颊侧,脊背渗出薄汗来,轻薄的里衣被汗打湿,与他肌肤相连,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慕秋……

    慕秋人都坐在这里了,眼神无处可避,干脆大大方方欣赏着他。

    凭心而论,撇开血洗刑狱司这个震撼世人的出场,卫如流从各方面条件来说,绝不输于江淮离这位名满帝都的状元郎。

    以前觉得他性格糟糕,但现在来看,他对熟人,其实都很好。

    也许言语冷淡挑剔些许,可心思并不坏,了解他之后,慕秋甚至觉得他的心思很浅。

    是那种,欢喜或愤怒,都能被她轻易感受出来的浅。

    她想得有些远了,回过神时,卫如流已停了下来。

    黑发如墨,眉眼秾丽。

    慕秋问:“结束了?”

    “结束了。”

    他走近了她,放下手里弯刀。

    见她没有动作,他用袖子拭去额头薄汗。

    还不够。他想着。

    只是夸他好看,不够。

    只是安慰他,也不够。

    只是亲吻她的鬓角,抱着她走一段路,更加不够。

    卫如流把玩着她柔软的发梢,见她不排斥自己这个略显亲昵和过界的举动,眼眸深邃见不到低。

    ***

    方才还陷入昏睡的小村子,似乎在眨眼间“醒”了过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此刻,好几户人家都响起动静。

    家境稍微宽裕些的人家,更是点起蜡烛,豆大微光照亮一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