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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他为何这样[重生] 第29节

    萧崇琰少见得感到头疼。

    他可推算身前身后各千年,布局谋划少有错漏,但唯独人心,却最为难测。

    从白洛处知晓这段往事时,萧崇琰气得恨不能指着墨启的鼻子骂上三天三夜,却又感念于这个傻子的心意,最终只能无奈一笑。

    怪只怪自己教导无方,谁能想到心狠手辣的北地魔君……居然教出来了一个如此天真无邪的傻瓜。

    墨启比起他另一个教过的学生,实在是差得太多。

    “秦柯然的眼线分布在东璜王朝各个关口,我们只要过关便会被发现,但唯有东胜关始终牢牢掌握在河东名士三大派手中,即便是秦柯然亦无法插手。”

    萧崇琰一边想着北地诸事,一边将灵力汇于指尖,于半空勾勒出东璜边境地图,指着其中一座镶嵌在十万大山内的城市,说道:“我们所在的边城,是墨启门下掌控的势力,与河东郡向来交好,从这里过关便可直入河东。”

    “但北地内,必然也有人与秦柯然暗通款曲,意在狙击你我二人。”他话音一转,敲了敲那副地图,以灵力绘出的线条顿时消散,“因此稍作乔装改扮,极有必要。”

    顾璟将信将疑看他一眼,问道:“是吗?”

    萧崇琰淡然点头,心想以上这些理由当然都是胡说,秦柯然巴不得我去河东送死,那封红莲密信大有问题,难道你不知道?

    我就是想看你穿成这样,但你看我会告诉你吗?

    “百年后魔君夺位,你有何打算?”顾璟闻言沉默片刻,眼底很快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再开口时却提起了另一件事,“如今看来,墨启恐怕不行。”

    明明是北地之事,顾璟却问萧崇琰作何打算,如此发问显然不同寻常,萧崇琰却不觉得奇怪。

    他在顾璟面前从未有过任何掩饰,若是顾璟此时直接开口问他身份,他也会毫不犹豫告知。

    ——真是奇怪,除了师兄,他何曾这样毫无缘由,真心实意地信任过一个人?

    这样的念头在萧崇琰心湖间一闪而过,很快没入深处,被他下意识忽略。

    萧崇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漫不经心说道:“还有百年,那便不急。”

    百年时间,足够他教出来一个合格的北地魔君。

    对于两人而言,北地的魔君夺位还在很久以后,眼下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便是——

    萧崇琰突然想起一事,看向顾璟,认真问道。

    “你会魔语吗?”

    —

    “我们来自王城,要去河东。”

    边城城门下,顾璟正极为娴熟地与守城官对话,一口地道的北地王城魔语,发音与修辞优美雅致,极富韵味,再观他一身贵族服饰,一看便知是个从王城历史最悠久的贵姓家族中走出的公子。

    “请出示您的路引。”

    他们走的是修行者与贵族通行的关口,由守城官亲自盘查,这些守城官大多见多识广,因此

    对顾璟很是客气,但却依旧十分恪尽职守,并未直接放行。

    顾璟微微一顿。

    他没有什么路引,只有腰间的这枚墨玉扣,然而此物虽是货真价实的摄政王客卿信物,但过关验证却需以魔气激发,而顾璟自然没有魔气。

    他一迟疑,守成官顿时微疑看来,问道:“这位公子?”

    “阿璟。”

    这时一个白衣少年上前一步,来到顾璟身边,声音清润好听,说的却是大陆通用语。

    守城官看了那少年一眼,眼神闪烁,气息微颤,露出一副惊艳神色。

    这个白衣少年眉眼浅淡,容色却极为殊丽,浑身上下半点魔气也无,气息极为干净,此刻正略带疑惑得望向守城官,一看便知是个被保护得极好的人族世家公子。

    这个白衣少年自然是萧崇琰。

    “嗯。”

    顾璟淡声回应,握住萧崇琰右手,两人十指相扣,便有魔气自双手交叠处传递而来。顾璟伸手按上腰间,那枚墨玉扣于下一瞬微微亮起,现出一个“启”字。

    当今北地摄政王,被世人尊称为墨将,单名一个启字。

    守城官脸上露出微惊神色,欠身行礼,抬手放行,姿态极为恭敬:“多谢大人配合。”

    顾璟颔首回礼,萧崇琰却始终一言不发,被身旁人牵着向外走去,一黑一白两道背影靠得极近,霎是好看。

    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魔族风流贵公子外出游玩,拐了个人族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回来,如今两人携手去东璜,或许便是要去拜见那小公子的家中长辈。

    在他们身后,守城官远远注视两人背影,眉眼含笑,很是感慨,心想年轻真好。

    自己当年像他们这点岁数时,也曾带刀而行万里,杀人屠城,肆意妄为,真是好不快活。

    ——哪像如今,不得不为了生计千里奔波,杀人都不让尽兴,真是让鬼苦恼。

    他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城门边顿时陷入死寂,不论是人类亦或魔族,此时俱都无声无息站在原地,面目呆滞,如被控制心神。

    仔细看时,方能从他们双目中看到一只极小的黑色幼虫正在缓慢蠕动,一路向心湖而去。

    这些人,竟然都已在不知不觉间身中鬼念!

    那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守城官,又是何人?

    一片安静中,忽然有声音响起。

    “南明,你刚才为什么放他们走?”

    守城官身旁,有一个样貌极为妖异美丽的男子凭空出现,冷冷开口:“主人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主人可没有说让我在边城拦住他啊。”那守城官懒洋洋靠在墙边,摊手道,“小北离你不知道,魔君冕下可是主人的贵客……我们怎能如此粗暴?”

    “哦?你看起来受伤不轻啊,小北离。”被称作南明,显然并非边城守城官的男子戏虐笑道,“那禁魔狱典狱长不过是个九转中境武修,竟能伤你至此?”

    他笑着挨了对方一掌,偏过头露出脖颈,说道:“尽快疗伤,我还要赶去未竟岭。”

    北离冷哼一声,贴近南明身侧,埋首于对方颈间,尖锐的獠牙伸出,轻而易举便刺穿肌肤,吮吸鲜血,不一会儿脸色便红润许多。

    “我若不做出重伤姿态,怎能骗过北地长老院那群蠢货,让他们开启禁魔大阵,封闭整个北地?”北离起身,催促道,“你好了没有,动作快点。”

    “哎,好了好了,别着急啊。”

    南明没骨头似的歪歪斜斜站着,抬手又打了个响指,城门边顿时有嘈杂声响四起,来往行人交谈如常,一点也看不出他们其实已经死去,只是一具具被鬼念控制的躯壳。

    “好不容易能来沧澜大陆一趟,却连屠城都不让,真是小气——哦,这就是禁魔大阵?”

    南明北离二人御风远行,落在十万山峰顶,在他们身后,夕阳正在落下,天色逐渐暗沉。与此同时,却有赤金流光自北地边境遥遥亮起,于十万山外连成一线,霎时天光大亮,盖住落日余晖,形成一道大阵。

    自此刻起,北地全面封锁,若无凭证,再无修行者可随意出入。

    “北地边境已经封锁,中洲更不会来碍事,河东十二郡足有四十余万人。”北离露出一个短促的笑容,赤红重瞳亮起,在夜色中愈发诡谲,“南明,你想杀多少都可以。”

    “又在诓我,主人交代给我的任务……可是守好鬼域投影啊。”南明叹息一声,不自觉抚上脖颈,摩挲着一道几乎横贯整个颈部的剑痕,语气幽怨,脸上神情却跃跃欲试,“不过若是能擒住魔君冕下,带回鬼域……也算不错?”

    “昔日一剑斩断鬼域投影的北地魔君,如今却是一个连剑都没有的病秧子……当年一剑之仇铭记千年不敢忘,我可真是期待……”

    他眼中蓦地跳动起猩红光亮,血红重瞳浮现,闪动着残忍恶意的目光。

    “期待看到他——哭泣求饶的样子啊!”

    —

    “太过自负,不是好事。”

    东璜境内,萧崇琰皱眉望向林间,如此说道。

    夜色间,林中暗影重重,四周呼吸声足有成千上万道,将他们团团围住。

    二人方才经过河东平红郡,城内空空荡荡,了无人烟。而在城外林间,却有数万鬼物徘徊不止,拦住他们前路。

    “这些鬼物转化只在这两日,但他们体内鬼念应当存在已有数月。”萧崇琰淡声开口,“河东郡前应有近半数郡县沦陷。”

    萧崇琰与顾璟此行目的地,正是河东十二郡的中心城市河东郡,而河东郡位于最东端,距离此地尚隔着十一座城池。

    十一座城,又会有多少鬼物?

    顾璟翻手取出空乌琴,与他背靠背站着,有些不解:“秦柯然与鬼域联手有何意义?”

    河东十二郡若拱手相让,不亚于将东璜腹地彻底暴露,鬼族大可长驱直入,直取东璜皇都,秦柯然有这个自信能挡住鬼族军队与数十万鬼物?

    “我一直以为秦柯然不蠢,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蠢。”萧崇琰沉默一瞬,承认自己先前判断有误,“如此看来,皇都确实已经出事。”

    “那去皇都?”顾璟轻拨琴弦,黑暗中蓦地响起嘶哑凄厉哀嚎,有重物落地声重重传来。

    萧崇琰想了想,说道:“先解决河东。”

    他相信皇姐。

    顾璟点头,自然没有异议,又问道:“那个守城官?”

    萧崇琰轻弹指尖,便有十数道剑气掠出,扫过身前数丈,所过之处哀嚎顿起,随后再无声息。

    “不认识。”

    他向前走去,身前剑气不断,剑光映出林间鬼物身形,密密麻麻,成群倒下,神色平静无波。

    “一身鬼气冲天,城门口全是鬼物,就连杀意也藏不好……”萧崇琰漫不经心开口细数那鬼族露出的破绽,有些疑惑。

    “鬼域没人了吗?”

    —

    夜色转淡,晨曦渐明。

    萧崇琰与顾璟不约而同停手,看着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的鬼物,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一夜间连过三城,三座城皆被完全鬼化,城中一片死寂,只有鬼物游荡其间,鬼气浓郁便如鬼域降临,触目惊心。

    萧崇琰脸色一片惨白,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顾璟扶住他,欲渡来灵力,却被他摇头拒绝。

    “不要浪费。”

    他轻声开口,咽下喉间泛起的血腥气,望向前方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鬼物,眉头微蹙。

    前方仍有八座城。

    他们毫不停歇地战斗一夜,也不过只向前推进了三座城。

    若继续如此,仍需一整天时间。但萧崇琰深知自己已经濒临极限,恐怕都坚持不到天黑。

    他一旦倒下,顾璟必然分心,速度更会拖慢,便不知要到何时,而河东此时情形却已容不得半分拖延。

    萧崇琰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明明已近夏日,他却只觉得寒意入骨,四肢冰凉,剑骨山脉更是摇摇欲坠,心湖天地内震动不已。

    虚弱的感觉一阵阵传来,萧崇琰头脑昏沉,明白自己随时可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