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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垂下眼,乖巧地答道:“茗喜方才拉着桃喜出去了,奴听到姑娘在唤人,便端了水进来。” 或许是因着之前忘过一些事,祝暄近来在这方面格外敏感。 她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进到里间,更不喜欢有人擅自想要替代谁。 而这两点,阿苏都准确地各占一半。 但念在新人初来乍到尚不熟悉府里的规矩,祝暄压下心头的火气,沉声道:“你只要守在外面就可以了,去叫茗喜跟桃喜来吧。” “是……”阿苏点点头退下,留了那盆热水在屋里。 水汽蒸腾,屋里仿佛又潮闷了几分。 待到人走出去,祝暄才舒了口气。 只是想起方才的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捏了捏眉心,便见茗喜匆匆进了屋里。 “姑娘可是要梳洗歇息了?” 祝暄抬眼看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把那盆水倒了,重新打一盆来。” 茗喜这才瞧见阿苏端进来的水,一边答应着将水给端了出去。 * 漆黑的浓雾中,隐约有个素白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抹白色走过去,不知疲累。 良久过后,她终是看清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是个女子,身姿窈窕,发上簪了数支与这身衣裳格格不入的金钗,正背对着她。 “你是谁?”祝暄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面容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却能瞧见她挺着的肚子。 此刻那人正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笑了两声:“你终究是抢不过我的。” “这一切都只能属于我,而你只不过是个陪衬,是个替代品。” “我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这个孩子,你呢?” 她说着大手在腹上狠狠一拍—— 猩红的颜色顺着她的腿流淌下来,几乎将裙摆都染得黑红,触目惊心。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诡异又放肆的笑声,几乎充斥着祝暄的整个脑海。 她很想逃,想尖叫,可她说什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看着面前这残忍又恐怖的一幕—— 倏地有光照过来,驱走了大片的黑雾,眼前那猩红色的身影也愈来愈远,直至模糊不清…… “姑娘许久都不曾做噩梦了,”茗喜低声同身旁的人说着,“想来是这几日心情不佳,唉。” “侯爷那边也还没个消息。”桃喜的声音紧随其后,“不过方才那个阿苏又来问要不要帮忙,我总觉着她……” “姑娘你醒了。”茗喜打断了她的话。 毕竟阿苏是主子亲自选进院里的,背后议论人家总归是不怎么妥当。 眼下祝暄没说话,因着方才的梦还有些恍惚。 这次她竟记得梦里那个白色的身影,甚至记得她那条素白的裙子被染成黑红色的模样! 她目光不自觉地顺着被拨开的床帐看过去,刚好略过那道高大的琉璃纱屏风,屏风后的那道身影让她心尖猛地一颤。 虽是被纱帐模糊了穿着和模样,却与她记忆中的身形格外相似。 “茗喜,晚些时候叫阿苏陪我去凛秋湖一趟。” 到底是不是那天看到的那人,一试便知。 * 平远侯府,空无一人的书房内,搁在书架上的笔筒轻轻转动了两下,随即便有一支笔缓慢地弹出。 书架也随之动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静候片刻后才走了进来。 无名看了一眼正坐在案前的主子,兀自走过去替他换了盏热茶。 “侯爷,最近将军府新换了一批下人,其中似乎有苏清环的身影。” 方才接过茶盏的谢峥远手一顿,面色冷冽:“不是说过让你们仔细留意将军府。” “属下知错!”无名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目前将军府内尚且安全,祝小娘子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眼下便要带人去凛秋湖。” 谢峥远微眯了眯眸子,起身越过跪在地上的那人,径自朝门口走去:“去凛秋湖。” * 初春的凛秋湖畔格外热闹,前来踏春赏景的人不在少数。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祝暄被茗喜扶着下了车,又回头瞧了眼已换上一身妃色衣裙的阿苏,一行人走至湖边的凉亭。 “你应当知道我让你换上这身衣服的缘由。”她现在越发笃定这人便是那日与谢峥远依偎在此的女子。 阿苏却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奴不明白姑娘这是何意……这身衣裙不是很合身,奴这就去换下来!” 祝暄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冷声质问:“阿苏,你为何要到我府上来,是他让你来的?” “奴……奴不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阿苏别开目光,眼泪簌簌落下来。 “……” 祝暄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终是松开了手。 “罢了,你走吧,日后不必再来将军府。” 岂知那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慌忙叩头:“姑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什么都会做,奴婢……” 她话未说完,猛地起身,便见一道寒光闪过—— 祝暄当即扯住茗喜的衣袖,拉着人迅速后退半步,躲开了那柄突如其来的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