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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星月,地上立晚灯,轻风拂过夜色,他们牵手走回去。 这是他们的一天,普通夫妻的平凡一天。 * 出于某种心理。 两人婚后不约而同,都没将头发染回来。 陈夏望苍老的脸顶着黑色头发,林冬笙年轻的面容配着白色头发。 可随着时间拉长,陈夏望重新长出白发,林冬笙的发根也长出一截乌黑。 黑白两色的差异,就像他们之间的时差。 而这个时差,还在不断扩大。 * 试问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爱人多了一缕白发,多了几道皱纹是什么感受。 林冬笙难以形容。 当她看到他的年华不复,每分每秒似刀刻般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她就觉得连难过都是在浪费时间。 林冬笙时常在他怀里,心头发颤。 比起他时间的短暂,更显得她的时光漫长。 白头偕老,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 她多希望她的时间和他一致,即使短暂,也足够浪漫。 …… 又过了一年,林冬笙三十四岁,到2月8日夜晚,仍旧重复着那场梦。 陈夏望老化得更快了。 他走路变得迟缓,站久了需要拐杖,没走多远就已是疲惫。 他很少再出家门。 林冬笙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陈夏望对人世的不舍都基于她,他想要叮嘱她注意天气变化,晚上早点睡,一定要吃早餐……他想说的事情太多,可他变得健忘,有时张口就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他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本以为林冬笙会厌弃他老了的样子,但她没有。 她看他的目光是平静的。 陈夏望待在家里,除了看书外,最长做的事便是照顾阳台盆栽,以及修那盏蓝白色台灯。 他的眼睛已经不能看清很精细的配件,需要带上眼镜,后来手抖得根本装不上螺丝钉。 林冬笙说:“这台灯款式很老了,要不我给你换一盏?” 他看起来像个老顽固:“不要。” 过了会儿,他苍老的手摩挲着台灯,目光柔和微亮。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陪他度过了很多艰难时刻。 * 卢蕙芝得知陈夏望患病,自己养老享福的如意算盘被打翻,没想到儿子比她老得还快。 她干脆上门讨钱,一次性要个干净。 她还没见到陈夏望,先碰上的是林冬笙。 “林石坤那厂子的好处,你拿得还少?” 林冬笙懒得管,不代表她不知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卢蕙芝说,“我对陈夏望虽然没有养育之恩,但他是我生的,他能有今天也是因为我当初带他到邶市,否则他就只能在那破村子里自生自灭。” “所以你就要一直吸他的血?” 林冬笙知道陈夏望每个月工资的一部分汇给了卢蕙芝。 “我最后给你一笔钱,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林冬笙表情阴冷,“否则,你走在人少的地方就该注意点安全问题。” 林冬笙不想这种事令陈夏望心烦。 卢蕙芝背脊一寒,咬紧牙关说不出话。 十几年前陈夏望答应给她钱,让她不要打扰到林冬笙,十几年后林冬笙给她一笔钱,让她不要出现在陈夏望面前。 她最看轻的感情,却被他们证明坚定。 到头来,她才像个笑话。 * 林冬笙三十五岁那年的7月24日傍晚。 看起来寻常无奇的一天,林冬笙也照常做着平时要做的事。 “我出门买菜。”林冬笙说。 陈夏望在阳台应了声。 他躺在摇椅上,手上捧着一盆小白花,轻轻碰了碰花瓣,目光遥看远边沉落的太阳。 关门声响起。 随着太阳逐渐下沉,他的手也一点点往下垂。 直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于天际。 …… 林冬笙卖完菜回来,进门一路往阳台走,“今晚我做个土豆焖□□,这次保证把土豆炖熟——” 她的话音倏然止住。 陈夏望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闭上了眼,手低垂着。 一盆小白花摔在地上,风吹过时,花瓣微微晃动。 第53章 六更 林冬笙处理完陈夏望的后事,又回到他们同居的屋子,极少出门。 白天她精神恍惚,晚上枕边的冰冷,令她呼吸都困难。 谢兰恬不放心她,跑过来和她住,怕她天天闷在屋子里,还经常拉她出门走走。 看到人流,林冬笙莫名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她似乎连这个世界都产生排斥感。 她经常在陈夏望的房间一待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做,视线涣散,走神。 基于陈夏望以前每日都cao心的问题,林冬笙现在也按时进餐,不至于瘦到脱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谢兰恬也不可能永远陪着林冬笙,到后来只能周末来看她。 谢兰恬带林冬笙到一座人烟少的山寺散心。 山寺在半山腰,寺庙不大,院中有颗大榕树,上面挂满许愿牌,旁边有一弯许愿池,池中有个石龟,阳光照入水中,钱币银亮。 在功德箱捐完钱,谢兰恬烧香祭拜,林冬笙抬头看了眼佛像慈悲面容,没去烧香,她从小不信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