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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余的话,李殷撕开她的戏服,随手抽去绣了金线的桌布,“哗啦”一声,上品琉璃盏、缠花银碟全都摔了个粉碎。 戏子呜咽一声,声音千回百转,比方才摔碎的琉璃盏还要好听。 这声音取悦了李殷,他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着他,望着她还未来得及卸妆的脸。 “殿、殿下有何吩咐?”戏子忍着疼,挤出一个笑脸。 临行前班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得罪梁王殿下,那些前来听戏的世家公子对她有多好,她对梁王就得付诸十倍的恭敬。 稍不顺意便会死。 死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若是得罪了他,一会儿便会被数十个男人一同折磨至死。 她的下场,是否也是如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殷被她绞的闷哼一声,稳着声音开口:“唱个曲儿。” 戏子连忙唱了一句她最拿手的,抑扬顿挫,余音绕梁,是世家公子最爱听的。 她偷偷拿眼觑他,没想到他眉头紧锁:“换一个。”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再换。” “月色溶溶夜,花阴……” “再换。”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冰冷不耐。 戏子迷茫了片刻,他不喜欢听《牡丹亭》和《西厢记》么? 横竖都是个死,她一时悲从中来,闭上眼睛唱起了《霸王别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唱词被她唱出了个十足十的韵味,随着他的动作时而缥缈时而娇媚。 这次李殷没有打断她。 他将她举起来与他平视,脑海中却浮现另一个人的模样。 桃花眼,小梨涡,甜软,娇媚。 只可惜被宋温卿保护的极好,不然…… 他敛去眸中的深意,动作愈发狠厉。 片刻后,李殷随手丢开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又变成了那个矜贵傲慢的梁王殿下,他漫不经心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白玉。” “白玉,”他默念一声,又忽的笑了,“这名字不错。” 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抬脚往门外走去,屋门大敞,外面的阳光与白雪刺的双眼灼痛。 他淡淡道:“从今日起,你是本王的侍妾,阿玉。” - “阿虞,醒醒。一会儿便到家了,回去再睡。” 宋温卿将宋虞微乱的鬓发拢好,双手却摸到一片湿润。 他顿了下,忽然发觉她睁着眼睛,不知醒了多久,眸中藏着若隐若现的泪光,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尽量稳着声线,温和道:“方才在宴上,有人欺负你?” 宋虞回神,垂眸道:“没有,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她喃喃道:“哥哥,梦都是假的,对吧?” “自然是假的,”宋温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阿虞,别怕。” 对,都是假的,宋虞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不过她也不敢再去松鹤堂了,她这副模样,怕祖母看见之后会心疼。 并肩行了一段路,宋温卿没再提起这件事,与她说起今日的安排,说见了祖母后他要前往太子府,晚上会陪她一同用膳。 宋虞沉默地听着,等他说完,她才说不去松鹤堂了,匆匆道别,一路小跑着,与他背道而驰。 宋温卿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那道身影快要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离开,独自前往松鹤堂。 “怎么不见阿虞?”见只有他一人,老夫人往门外瞅了瞅。 宋温卿挥退暖阁中的丫鬟,酝酿许久才开口:“祖母,阿虞近日似乎情绪不太对。” 老夫人调香的手微微顿了下,片刻后才若无其事道:“怎么回事?”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孙儿才来问问您,”宋温卿脸上难得浮现出几丝迷惑,“阿虞在想什么,我猜不出来。” 老夫人默了默。 自从老侯爷去世,她便一直在兰陵萧家颐养天年,直到嫡子去世,景徽侯府没了主心骨,她这才千里迢迢回到长安。 那时宋温卿已经九岁了,刚被选上做太子伴读,转眼又出了这档子事,小小年纪便稳重内敛,连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后来得了皇帝的青眼、太子的信任,扶摇直上,心思便愈发捉摸不透,唯有在阿虞面前才不设防。 如今他大大方方地将疑问说出来,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 “许是心情不好,”老夫人平和道,“你离开长安的这两个月里,阿虞没有外出,一心盼着你回来。谁知你回来后一直忙于公务,没时间陪她,她还是孩子心性呢。” 宋温卿琢磨片刻,也察觉最近陪伴她的时间确实少得可怜,他将此事放在心上,正了正神色,与老夫人说起了旁的事。 那边厢,宋虞回到自己的院子,将所有丫鬟都拦在门外,说想一个人静静。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她默默地回想了一番在马车上做的那个梦。 梦中是一望无际的红色。 她梦见她盖着红盖头,被人背在背上,从闺房到花轿,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周围明明是嘈杂的,她却什么都听不清,耳边轰鸣着,她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