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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妙宛不能理解他的行径,只能把他的行为归结于恶劣的报复。 宫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这些女子日日清早要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周妙宛头痛得很,仿佛回到了之前刚入王府,被赵选侍追着请安的时候。 想到赵青岚,周妙宛心下一松。 再烦也没有多久了,半年之期已过半,很快她便可以像赵青岚一样脱身了。 可一个赵选侍是比不得一屋子女人的威力大的。 而且情况还不一样。 赵青岚自知是细作,无意争宠,可以说的上是安分守己。 可这一屋子女人,李文演都是召也没召过,登基至今,唯独会来她的坤宁宫歇下。 这些女人都是带着家族的愿景进宫来的,如何能安心无宠,是以,早会时周妙宛日日听得她们向自己哭诉求宠。 而朝中亦不是没有非议。 虽说帝后恩爱不至于如妃子独宠那般为天下之大不韪,可到底周妙宛的独宠影响了其他的势力,一时间,朝中参谭家的本纷至沓来。 周妙宛在后宫亦有所耳闻,她心中不安,直接去乾清殿问李文演。 这还是她进宫后第一次主动去找他。 周妙宛没有叫肩舆,心事重重地走在石板路上。 不远处有侍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停下脚步,打算等他们走过再过去。 谁料一抬眼,正巧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是蔚景逸。 他身着官服,背后佩刀,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蔚景逸也看见了她。 他下意识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下一瞬,他却将自己定在了原地,同旁人一样,向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 许久未见,乍然遇上,周妙宛心中是欢欣的。 太过避讳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于是她同蔚景逸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听闻蔚大人如今已执掌近卫所,本宫是该补上一份贺礼。” 前些日听闻他依旧被李文演重用,周妙宛颇感庆幸。 还好,他没有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耽搁前程。 蔚景逸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强笑道:“为陛下做事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讨娘娘的赏。” 作别多日,他的言辞谈吐比起之前要沉稳不少。 周妙宛见了,没再多言,向他点头致意,随后便绕开了他们。 而蔚景逸站在原地,直到身边的哥们儿一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走了你,发什么呆呢?” 蔚景逸跟上他们,一起往外走,可到最后,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周妙宛的背影。 她生得白,凤袍于她很相衬。 最开始,他很担心她。 后来在街头巷尾,摇着拨浪鼓的小孩都学舌传皇帝皇后恩爱伉俪,他心才渐安,只当那时陛下给他下的令是一场乌龙,是他误会了。 她能过得好,他应该是满足的。 可心底却难免酸涩。 她颇有身手、擅跑马、识瘴气……他不知她的过往,不晓得她是从何处学来这些东西,明明宫内宫外都对这个皇后的好命艳羡不已,可他就是执拗地觉得,这样洒脱的女子,不应该被困在宫中,日日去管夫君的妾。 蔚景逸收回目光,掐住自己的粗粝的掌心,强令自己不准往下想。 日后无事,他还是少进宫吧。 以免撞见她,给她带来麻烦。 —— 乾清殿。 李文演正在后殿习字,桌案前有一摞摊开的奏章。 见周妙宛前来,他并不惊讶,道:“皇后今日,怎想着要来找朕?” 周妙宛不想打哑谜,直接问道:“朝中的风言风语,皇上可曾知晓?” 他搁了笔,手支在桌上,“哦?是什么样的风言风语,皇后可同朕一叙?”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说臣妾给您下了蛊,让您为了臣妾荒废了后宫罢了。”她说。 李文演像是来了几分兴趣,他抬手屏退左右,道:“朕同皇后乃是夫妻,缱绻情深,又有何值得指摘的?” 周妙宛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她担心的是,他不打算放她走。 如今朝中时局尽为他掌握,如果不是他有意纵容甚至添柴点火的话,这样的传言根本传不到她耳朵里。 造出这帝后恩爱的谣言,最后却又要废后,那岂不是白白给自己加上一顶负心薄幸的帽子? 周妙宛捏紧了拳头,她问:“皇上,您先前答应臣妾的事情,可还作数?” 李文演仿佛听不懂她说什么一样:“什么事情,说予朕听听?”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废后的旨意,还在臣妾手中。” 李文演不以为然地看着她:“朕不至于就忘了此事。” 周妙宛实在太想获得一个确切的答案,来支撑她度过余下憋闷的时间。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九月初九,安置完宫中的重阳夜宴,臣妾便自请离去,还望陛下高抬贵手。” 皇权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她半生的去向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闲闲道:“皇后且放心,只怕你到时抱着朕的腿,求朕别让你走。不过啊,朕那时也会硬下心肠传旨送皇后离开的。” 周妙宛道:“到时臣妾一定不劳您费心,陛下多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