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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落寞,独自在墙角捂着心口,实在是与年前欢快的气氛不合宜。过路的人瞧了,纷纷侧目。 李文演艰难敛了脸上的神色。 他心中还存有一丝晦暗的期待。 她早就将他抛到了脑后,如何又会察觉到他的出现?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 梓潼书斋前,周妙宛正巧遇上了从里面灰头土脸走出来的姜向晴和谭世白。 碰了个面,谭世白就先走了,他还有些旧友在这边,来了这一趟,恰好聚聚,晚些自己回去。 见周妙宛来,姜向晴一脸恹色地笑笑,说道:“抱歉,有事耽搁了许久。” 她的肘间夹着几本多年间辛苦所记的手稿。 周妙宛朝她走去,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姜向晴极难得有这样的神情,叫周妙宛觉得好生奇怪。 姜向晴神色黯然,她摇摇头道:“我回去再同你详说。对了,你那哑巴先生呢?” 这回轮到周妙宛噎住了,她只道:“你们久久不来,我便先出来寻你们了。” 姜向晴也察觉了她脸色的难看,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先前的馄饨摊,老板正在收摊,见她们路过,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李文演跟着她时,手上空空,东西估计是寄存在这儿了。 于是周妙宛问道:“老板,先前和我一道的那个男人,他可回来过了?” 做生意的人,记人的记性都很好,老板忙不迭地点头,答道:“他回来过了,东西也拿走了。” 周妙宛谢过他,没再多话,挽上姜向晴走了。 李文演应是已经走了。 车夫带着马车,还在城门外等着她们。 来时四个人,回来就只有她们两人了。 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周妙宛和姜向晴相视一笑。 姜向晴说:“我有话想同你说。” 周妙宛凑得离她更近了些,等她开口。 “其实,躲避婚嫁只是我的托辞,”姜向晴娓娓道来:“我这么多年漂泊不定,我爹本就不满,这一趟回去知我于记载百草、箸立医经一道有了些成果,倒是给了我些好脸色。” 周妙宛不解:“那应该是好事才对。” “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姜向晴轻叹道:“我爹也很是赞许我这些年的作为,说我的记载详实,若是刻印出来,定是能传扬一时的。” “所以,他想要我把功劳让出去,以我长兄的名义去出这样的一本书。我不愿意,就跑了。我以为总是能找到书商刻印的,可是哪怕在更开放的北境,他们听说著书立说的是一个女子,也没来由就看轻了这本书。” “也有好心的书商,譬如今天那家书斋的管事就劝我。要么干脆隐去我的名字再刻印,他说天下人的成见难移,我若有心让此书传世,隐去我这个女子的姓名就是最好的选择。” 周妙宛听了,替她难受,说道:“那你是如何想的呢?说实话,这个管事的话算不得假。” 姜向晴点头,说道:“我知道,真话总是刺耳的。可是我不愿意。我是医家没错,可我也是人,我做不到那么大公无私,济世救人我想要,身后声名我也想要。” 这个问题一时也无解,周妙宛不擅长安慰人,只拿过了她手稿中的一本,放在膝头细细翻过。 颠沛流离许多年,姜向晴的心血都在这一笔一画里了。 见周妙宛认真读着自己的写的东西,姜向晴原本不忿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她长叹一声,道:“碰碰壁而已,我总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她问周妙宛:“对了,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周妙宛眨眨眼,从书中抬起头,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他就是李文演。” 姜向晴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发现了。” 周妙宛微微歪头看她:“什么叫我发现了?” 姜向晴脸一僵,终于还是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她。 周妙宛听得一愣一愣的。 姜向晴以为她在气她隐瞒,忙拉着她的小臂央道:“好妙宛,不要生我气。” 周妙宛其实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她眉头微蹙,说道:“可是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不像他了。” 姜向晴忙道:“那日我回过味来,也觉得奇怪。那样的一个人,怎么说得出‘求’字?” 周妙宛困扰地抓了抓自己的发髻,她也想不明白。 “演”字的本义并不生僻,她之所以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也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些日子里,他的行径和从前暴戾的他联系在一起。 他演戏的本事,已经精湛到如此地步了吗? 姜向晴补充道:“他那时说,春分便走,我才……” “我有些怕,”周妙宛反握住她的手,说道:“虽说他已经退位,可他手下肯定还是有势力的。我刚刺了他走,他不会恼羞成怒吧?” 姜向晴道:“他都已经走了,还能如何?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现在连强龙都不算,你只要在这大寒山下,他还有本事强掳你走不成?” 周妙宛喃喃道:“雪山其实并非净土。” 她能在纳罕部扎稳脚跟,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确实在初时尽了一些微薄的本事,在这里风评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