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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周妙宛心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难熬的日子一天天数过去,小院里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漫长,而具体的年月却在这样的漫长的等待中模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京城传来消息,三皇子造反,太子起兵护驾,皇帝遗诏令太子继位。 来传话的太监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对周妙宛说:“咱家恭喜娘娘,接您回京的人不日便会赶到。” 周妙宛当然是高兴的,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回京去。 太子一定对她弃如敝屣,等不及将她这个耻辱休弃。 没等到她赏银的太监失望地走了。 三日后,京中的护卫来了。 领头的叫蔚景逸,年纪轻轻,便得了太子的赏识。 周妙宛没有想到来人竟会是他。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蔚景逸是木匠的儿子。 周妙宛小时候在庄子上无人管束,经常偷偷跑出去玩儿,而蔚家就在附近,一来二去,两人便认识了。后来蔚家搬走了,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蔚景逸当然也认出了她,可是他的目光却瑟缩了一下。 “参见太子妃娘娘,臣奉陛下之命,特接娘娘回京。” 周妙宛懂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打算和她相认。 好吧。 周妙宛难免有些叹惋。 回京的路上自然不是一帆风顺的,诸般势力此起彼伏,你来我往。 有好几次,刀光剑影都堪堪从周妙宛的喉间擦过。 好在蔚景逸是靠谱的。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也有护卫不及的时候。 车队被山匪冲散了,为了救周妙宛,蔚景逸和她一起跌入了山崖。 猎猎的风从两人紧贴的耳畔擦过。 周妙宛只觉自己的心都从喉咙管里跳了出去。 她被蔚景逸护在了怀中,只受了一些擦伤。而蔚景逸一路滚下来,原就中了敌人一箭的他已在垂死的边缘。 周妙宛害怕极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努力打起精神来,用自己单薄的背脊扛着他一路走。 风很紧,雨很密。 但许是老天垂怜,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性命相依偎的两人就在这样的挣扎中,产生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情意。 京中来人接应,救下了两人。 返京前夜,周妙宛鼓起全身的勇气,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说:“你……愿意等我吗?” 她说:“我的存在于他来说是羞辱,回去之后他肯定会废了我,到时候你愿意娶我吗?” 蔚景逸的手在颤抖。 他强硬地拨开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 他说:“不会的,从你被国师批为凤命后,他就不可能会放你走。”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周妙宛如坠冰窟。 她一直用那渺茫的希望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却忘记了还有命数牵绊。 凤命…… 周妙宛松了手,笑得满脸都是眼泪。 她用手背揩干净横流的泪水,说:“那你可愿救我出囹圄?” 他久久未言。 周妙宛没有强求,静静退后两步。 他有他的抱负,他有他的亲族,他有他的为不得。 她说:“多谢蔚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她指了指月亮。 “今晚的明月光,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 周妙宛的所谓凤命,自然也成了李文演名正言顺为帝的理由。 一些推拒不了的大日子,她和他见上过几面。 不知为何,周妙宛觉得这个男人更可怕了。 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他已经不再需要好声名了。 他卸下了从前温润如玉的伪装,整个人的眉宇间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狠戾,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后宫,他都不容许半分反驳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曾经为众人称道的好太子,变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暴君。 他不顾朝臣激烈反对,将曾与他做对的几个皇子和有关党羽,全部剥皮抽筋,填入稻草挂在了城墙。 有臣子不过是在家中,为某位被牵连到的才子叹惋了一句,翌日,他的头颅就高悬于朝堂之上。 御前有宫女,不过是奉茶时鬓边多簪了一朵花,就被他叫人拖出去打死。 周妙宛愈发战战兢兢,每次不得不陪在他的身侧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李文演见她这副模样,倒是笑了。 他问:“朕可怕吗?” 周妙宛如何敢应,她说:“陛下治下严谨,为何可怕?” 他手指微弯,竟是突然兴起,要用指关节去碰她的脸。 见她闪躲,李文演目露不虞。 “躲什么?你是朕的皇后。还碰不得你了?” 说着,他拧过她的脸,欣赏着她脸上的恐惧。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永安侯自己长得都像个冬瓜,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儿?” 见她只是发抖,没有旁的情绪,李文演啧了一声,觉得无趣。 夜里,他留宿中宫。 但他并没有和周妙宛欢好的意思。 品尝过站在权力顶端的滋味,女色于他,哪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的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