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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不通 第15节

    “我等会儿去洗澡换睡衣。”谭跃说。

    向思尧又想起谭跃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问:“心脏会跳得很快吗?现在呢?”

    他把手掌按在谭跃胸口的地方,虽然不算剧烈,但似乎也有点快。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向思尧说,“去急诊。”

    “我如果现在说没事,你是不是不会信我?”谭跃问。

    “你觉得呢?”向思尧学会了反问。

    谭跃于是不再说话。

    他直接握住了向思尧还贴在心脏位置的手,向思尧吓了一跳,但没有挣开。

    抓着手腕一路往上,很快到了脖子的位置,信息素检测器的信号灯是暗的,没有闪烁代表危险的红色。

    “我会说谎,它不会。”谭跃说。

    向思尧这才相信。

    不过谭跃仍然让他觉得不安心,谭跃洗完澡出来,便看到向思尧正在看着抑制剂的说明书。

    向思尧也察觉到谭跃出来,冲着谭跃举起那张纸:“这个的副作用好多。”

    因为是真的,谭跃便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还是没有别的办法吗?”向思尧有些失望,“除了割十个omega的腺体之外。”

    向思尧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问一句,但或许是现在的他充满警惕,居然在谭跃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犹豫。

    “怎么了?”向思尧问道,“你不要再瞒着我。”

    “也不是瞒。”谭跃说,“但我也只是猜测,暂时还不确定。”

    他拿起手机,调出来一个app,让向思尧也过来看。

    原来那个检测器不仅会警示,还会即时记录信息素数值的变化,并在软件页面上形成波段。

    “这些往上升的时间段,都是信息素出现紊乱的情况。”谭跃指着图像解释,“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出现了不自觉的信息素外泄,但那时我都没注意到,因为增速很平稳,从0到10,花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而且都是匀速增长。”

    向思尧往后看,在刚刚那个时间段里,五分钟内,谭跃的信息素从12暴增到31,线条乱得如金蛇狂舞。

    向思尧试着理解,哪怕显得他有点过度自信:“我在的时候,信息素也会不受控制地外泄,但是会比较稳定,不容易引起身体的强烈反应?”

    他更不懂:“那你刚才干嘛还要我走?”

    谭跃很勉强地笑了笑:“只是送我回来而已,你总要走的。”

    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这话一出,向思尧果然一下子就消了气。

    向思尧很难受。这种难受的程度,就像心脏突然被什么攥住了,浑身上下,肌rou都变得酸麻。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搞不懂,“我一直以为只有omega能缓解。”

    谭跃又在沉默。

    他是一个很好的家教,留给学生足够自我思考的时间,等向思尧终于想出一点眉目的时候,再稍加提点。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谭跃说,“我跟你,身体都出现跟常人不同的问题,这就算了,还彼此有关联。”

    罪魁祸首,自然只会是那一个人。

    跟向思尧说这种事情,对谭跃来说收益为负,只会增加让向思尧钻进死胡同然后跑远的风险。

    但再聪明的人,也总会遇到无法掌控的局面。也就只能冒险一试。

    还好,向思尧最后说的是:“既然你不去医院……”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继续说:“你这里有多的被子吗?”

    谭跃挺想说没有,但还是选择了诚实,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新的被子,又给向思尧拿了毛巾。卧室很大,他看向思尧准备打地铺,又找出来一顶露营帐篷,立在了地板上。

    向思尧看着帐篷,想起以前的事:“我记得那时候,我也跟你出去野营,睡在帐篷里。”

    那个晚上的蚊子很多,他半夜被咬醒,腿上全是包,挠得烦躁无比,还是谭跃用手指蘸着青草膏,帮他涂完的。

    “等等,”向思尧越看越眼熟,“这还是那顶帐篷吗?”

    “不是。”谭跃说,“同款而已。那个早就睡不下了。”

    第25章

    向思尧这天晚上并没有睡几个小时,他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严厉地盘问谭跃。

    “李东铭说你的信息素是绿茶味的,”向思尧问,“你是因为当时在卖茶叶吗?”

    在三分之二的人都有信息素的世界里,信息素的味道很重要。很多人都希望拥有好闻的味道,但这种事情充满了偶然。根据科学家的研究和观测,它取决于当事人分化的那一刹那,正在干什么。

    运气好的,可能会在桂花树下分化,信息素味道变成清新的桂花香味;运气极差的,大概会在吃螺蛳粉的时候分化,从此以后,只能去找广西人相亲。所以现在,在等待分化的日子里,大家都会避免去做一些味道太重的事情,以防意外发生。

    “我那时候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喝茶,龙井绿茶,”谭跃说,“本来在说参加比赛的事情,突然就分化了。”

    那个比赛后来也没去成 ,让谭跃的履历上少了一个原本稳cao胜券的奖。

    帐篷没有拉,向思尧坐在里面,从谭跃的角度,看到向思尧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想从空气中捕捉到什么痕迹,但最后,只剩下一个怅然的表情。

    他们仿佛在进行着什么野营cosplay,帐篷里还有一盏露营灯亮着,向思尧很无聊得拉着灯,拉开灯就亮了,合上灯又熄灭。

    第一次跟谭跃出去露营的时候,他也是带了这样一个灯。从包里取出来,很兴奋地跟谭跃展示。

    起因好像是向思尧接到同学的电话,邀请他去城郊的山里住:“你不是最怕热了吗?这山里才十几度,特别凉快!”

    向思尧自然动心,问:“我能带人过去吗?”

    “谁啊?”同学问,“我们班的吗?”

    “你不认识,我新交的朋友。比我们大点,还可以辅导我们做题。”

    “你神经病啊!让你出来玩不就是不想做题!哪个年级的?”

    向思尧犹豫了一下:“高二了。”

    “不行。”同学果断拒绝,“我们还是初中生,跟高中生年龄代沟很大的。”

    最后聊来聊去,向思尧就说不去了,要在家里做暑假作业。

    一挂电话,就看到谭跃站在他后面。

    “是不是我耽误你了?”谭跃问。

    他便说是同学不识抬举,没关系,他们俩自己出去玩也是一样的。于是找出了学校组织春游时买的帐篷,背着就跟谭跃一起出发。

    与城市的燥热相反,山里是真的冷,他们只带了夏被,向思尧冻得瑟瑟发抖,把原本预备着用来烤rou的炭都拿来取暖了。他让谭跃也过来,谭跃却说自己不冷,向思尧觉得谭跃在这种问题上很不诚实,索性直接把谭跃拽过来,又把谭跃刚刚找到的蘑菇放在烤炉上。

    “之前说不怕热,现在又说不怕冷。”向思尧念叨着,“你这都前后矛盾了!”

    谭跃听得沉默了:“有没有可能是我身体比较好。”

    向思尧拍了一下谭跃的背,否定了这个可能:“得了吧,你看你这全是骨头,卖了都没几斤rou!”

    蘑菇后来被向思尧烤焦了,但似乎味道还行,毕竟谭跃撒了点盐,都吃完了。

    “向思尧,不要玩灯了,”谭跃说,“明天还要上班。”

    向思尧说:“哦,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却没有合上野营灯,灯和向思尧的眼睛一样亮着,钉在谭跃的身上。

    谭跃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想出来问题所在,很是无奈:“都说了我现在没事。”

    向思尧还是答应着,但就是没去睡。

    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一声,向思尧拿起来一看,是谭跃给他发过来的链接。

    “点进去就能共享账号,”谭跃说,“看到我的实时体征监测信息。”

    查看别人的信息素数值,这其实有些侵犯隐私了,按照现在的法律规定来说,任何人不得随意调取他人信息素情况,更不能擅自使用信息。向思尧昨天还做过相关的题目。

    不过这是当事人主动提供,就另当别论了。

    向思尧看了看,这才安下心,准备躺下来睡。但野营灯刚一关,向思尧就看到有个人影从床上坐起来,走了几步,又蹲到了帐篷前。

    向思尧变得紧张,他听到谭跃说:“向思尧,之前不是说跟我不太熟吗?”

    谭跃还很轻地笑了一声,带着愉悦:“这么关心我?”

    其实谭跃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眼见向思尧的脸瞬间变得绯红,明显还是不愿面对现实的样子。明明都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了,居然还是第一时间选择装傻。

    谭跃又退了一步,继续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那是你爸爸做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向思尧果然打蛇随棍上,也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个解释。

    “也不是责任……”他说,“就是觉得放不下心,心里堵着。如果那时候你没到我家里来,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但是真想一想,如果谭跃真没过来,他也完全不认识谭跃,向思尧也有点不开心。

    “你不要这么想。”谭跃果然也说。

    他们的想法果然是一样的,虽然碰到一起倒霉了一点,但就像超级英雄电影里的意外,也具有命运的必然性。虽然他爸可能是里面的反派角色,但反派儿子走上正路的电影也是不少的嘛。

    “如果你没有认识我,”谭跃说,“那你考不上大学的概率会显著提高。”

    “……”向思尧觉得听起来怪怪的,但想想也不算有错,谭跃教了他很多学习方法,那个暑假过后的开学摸底考,连老师都感叹他进步很大。

    “所以你看,就是因为我没在,你的法考也没过。”谭跃一边说着,一边钻了进来,向思尧觉得这不太妥当,但谭跃一本正经地问他,“现在还有那些方面比较薄弱的?我给你讲讲。”

    向思尧是个好学生,听着谭跃讲题,太过投入,甚至都忘了去看一眼手机上那个他刚下载的app,共享过来的数据波段图上,原本安稳下来的数字,又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

    新性别的起源,是因为考察队发现的狼,带给了程临灵感。

    向思尧就像一个孤身露营的旅人,忘了点起篝火,安然入睡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有孤狼正在身侧。

    第26章

    向思尧是被清晨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很少会有人在这么早打电话,要么是有剥削本性的老板,要么是醒得太早的老年人,而后者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