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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呼吸放缓, 沉稳的声线里满是温柔:“我尽快。最近天热, 别让他吃太多冷食, 他肠胃不好,空调也少吹,会头疼。” 徐姨一一答应,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外语交流声, 傅先生才放轻声音做最后的道别: “替我告诉他,我很想他。” 朝行雨还不知道自己在睡梦里错过了几个傅先生的电话, 只揉揉眼睛, 赶在午饭前从被窝里出来,晃晃悠悠洗漱,又迷迷糊糊吃饭。 饭桌上,徐姨说起朝行雨平时上学遗漏的小事。 比如家里原来的花匠几周前请辞, 原因是闲地去钻研园艺的管叔已经完全掌控了家里的园子;比如挡在朝行雨窗前的那棵榆树由于太过年老,已经到了该被移走换上新树的时候;再比如傅先生的房间实在太久没人住,前几日打扫时竟发现露台花盆里多了几只松鼠,毛绒绒地挤在一起…… 一听松鼠,朝行雨碗筷一放,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往楼上去。 傅先生的房间原本在三楼主卧,但由于朝行雨小时候总喜欢爬去三楼找人,一次夜里没看清楼梯,摔伤了脚,藕节似的小腿肚淤青一大块,那以后傅先生的卧室便搬去了二楼次卧,亲密地紧挨着朝行雨的。 朝行雨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所谓的霸道总裁,他们的房间总是又大又空,书呀地毯呀皮沙发呀,总之就是很惹眼。但傅先生同样身为总裁,住的地方却和他们大不相同。 推门进去引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堵照片墙,朝行雨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照片,从rou嘟嘟的奶团子,到雌雄莫辩的小少年,整整齐齐挂了满墙。房间里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除了需要定期浇水的绿植,就是挤满朝行雨小时候看的各国的绘本和故事的书架。 无论是房间还是整个别墅,看不出半点拒人千里的冷冰和空奢,按傅先生的话说,这是他与朝行雨住的家,家里的一切都该是属于他和朝行雨的。 商圈里知道朝行雨存在的是少数,傅先生把人保护地极好,唯几知道内情的,都笑说傅先生是个孩奴,对朝行雨溺爱过了头。 对于这样的评价,傅先生总是笑着摇头算作回应。他嘴上没有否定,心里却很清楚,他从来都不喜欢小孩,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统统不在意不喜欢不想要。 可唯独朝行雨,当他从任务半途偷跑回国,身上是未来地及脱下的军装,他将奶乎乎的小行雨接到怀里,婴儿的骨头软地要命,温水似的晕在他臂间。明明是经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男人,竟在这一刻慌张地手足无措。 “啊噗……”怀里的小行雨皱眉吐奶,一边挥动小手,一边睁开了眼。 傅先生原本铁打的身躯钢炼的心,被一只名叫朝行雨的人类幼崽轻易击烂打碎,揉了又揉,最后丢进大铁锅里,炖了煮了变成一汪黏黏糊糊,又软又烫的不明液体。 傅先生变了,他一刻不想离开这只奶团子。他学会了兑奶、拍奶嗝、换尿布,一个合格的家长该有的技能,同时却丢了原本握枪、开枪、随时准备牺牲的作为军人所具备的能力和勇气。 于是他主动申请退役,比起从军从政,他更想做一个足够富有的商人,护他的宝贝无忧长大。旁人为他感到可惜,可惜他就这么放弃了原本大好的前途,但只有傅先生自己知道,他到底得到了些什么。 “好可爱。” 朝行雨蹲在露台边,几只小松鼠窝在花盆里,在叶片的遮蔽下大胆地没有走开。“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反正这个家是我说了算的。” 他将几盆零散的植株移地挨紧些,满意地露出两只小酒窝。 * 夏日的气味是石板与沥青蒸热后的闷,街边空调外机的风和行人身上的汗。 姜壑站在与朝行雨约定的地点,纵使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热气也不断哄晒着,让人热得要头晕。 他们约在下午五点半,可姜壑四点半就到了,他总想着要是朝行雨先到了,晒到了怎么办?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早早地来承受这酷刑。 等到日头下去,街边驶来一辆车,从门内下来的,正是姜壑心心念念念许久的朝行雨。 他穿着一件湖水蓝的短袖,白色短裤,一双名贵的球鞋,挎包背在胸前,阳光下偏栗色的发尖变成透明的金,那双微翘的眼眸,在看见原地等待的姜壑时,荡开了晶亮亮的笑意。 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地鼓噪,体温上升,指尖发麻,姜壑觉得自己病了,大脑和身体都轻飘飘地飞在半空,离开他的掌控,唯有一双注视朝行雨的眼睛是真,唯有与朝行雨相关的,才能帮他堪堪抓住现实一角。 “姜壑,你在这等很久了吗?”朝行雨走向他,和他说话。 “等了一会儿,我怕你来早了。”姜壑回话,于是他的嘴巴也抓住现实,心脏也跟着落了地。 朝行雨又笑了,柔软的脸颊露出小猫纹。 姜壑觉得神奇,好像自己不用刻意说些好笑的事,朝行雨就能被他逗笑,他只要做自己,朝行雨就足够高兴。 意识到这一点,姜壑感到无比愉悦轻快。 只可惜,意识到朝行雨身后还跟着卓越后,这股愉悦减少了一大半。 “……哈喽。”卓越别扭地站在朝行雨身后,快速瞟一眼姜壑,“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我是来道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