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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鸿看他不说话,又放缓了声音赔笑道:“生气了?” 符潼撇了慕容鸿一眼,脸色发红,垂头不语。 慕容鸿一笑,说道:“阿潼,如今我与你说话,总是要小心翼翼,心弦总是紧绷着,生怕哪句说错了,惹你不快,或者被你抓住漏洞,唇刀舌剑的抢白一番,心下惴惴。今日你却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倒有几分像是从前般。” 符潼袍袖一摆,转身说道:“那国主若是觉得委屈,自可不必日日凑到近前来,在我这里讨没趣儿,我倒是能落得个清净。” 慕容鸿笑道:“我自然是甘之如饴,不敢抱怨,只是随口一说, 你莫要恼我。”说着轻轻拉一拉符潼袍袖。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最暗时分,夜风凛冽,沿着这偏殿柴房破败的窗棂吹进来,直吹得遍体生寒,秋凉刺骨,适才经历过生死一刻,惊险万状,二人倒像是身处花前月下,颇为有几分兴致的闲聊起来, 已经是最后一章啦 第59章 四国使臣和棋手,早于二十四日前便已经陆陆续续赶到建康,准备参加三年一度的晦日雅集。 这对于诸国士人而言,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若是能替本国赢得几轮比试,无疑会身价大涨,于朝中谋得清贵闲职,从此仕途无量。 四国所派棋手,共计二十四人,其中能称之为国士无双者,这天下则只有一位,便是徐州刺史,安北将军,东晋大国手范汪范东阳。 距离建康城不过十几里,便是著名的紫金山。紫金山西麓有一小湖,原名桑泊,东吴大帝孙权在时曾引水入宫苑后湖,才始见规模,成为千顷碧波的大湖。汉末时期,因秣陵都尉蒋子文葬于湖畔,因而得名蒋陵湖。 湖内小亭,也是孙权所造,为历代帝王闲暇时赏玩之所,雕梁画栋,以玳瑁为钉;又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以红罗朱纱糊在窗上;亭外则广植奇珍异草,于花间设置数处彩画宝阁,每逢花季,就以隔筒为花器插花,置于梁栋、窗户、墙壁和台阶上,号为“琅嬛洞天”,美不胜收。亭内有一四方石案,相传更是采自蓬莱仙岛瀛洲,经能工巧匠数载雕琢而成,上刻有神启跸回銮图,堪称美轮美奂。 亭内阔大,却只置有二座,本是帝后赏花对饮之所,今日则在亭外四处皆以碧色纱绢装饰,这轻纱乃是春日露水染碧,价比黄金,极为难得,风吹纱动,一时间不知是湖水更清,还是纱幔更绿,清新怡人处,无论亭内亭外,皆可感同身受,于此一小处也足见晋廷豪奢之风。 其实符潼今晨赴会之前是被谢道韫着意打扮过的,衣履簇新,纱冠精致,眉如墨画,目似点漆,风仪之美,前所未见。湖心亭内一曲,不知会倾倒多少彩棚之内的贵女。 一曲吹毕,符潼把玉箫别在腰间,也不理挨挨擦擦想靠过来的慕容鸿,只凝神闭目调息。 近日符潼自觉离魂之症逐日渐重,或夜不能寐,或惊梦连连。清晨起床后,往往头疼欲裂,以致有呕吐之意。前日受伤后,自行调息时,竟有魂飞rou身之感,只是苦寻张推云不得,无人能为之解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卢循竟然带着王凝之入内与之寒暄,符潼与王凝之,这俩人如今是仇人见面只会分外眼红,哪里会交谈甚欢,只是碍于卢循的颜面,倒也不曾在雅集上枉顾家族荣耀而恶言相向,只互相施礼,略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在心里骂骂咧咧,翻着白眼走开。 只可惜谢道韫身为女子,虽有国手之能,也只能在一旁旁观,而不能在雅集中一战。 不过一刻,国手范东阳便被一众人簇拥而来。慕容鸿怕自己打扰到符潼,自行回左侧彩棚内落座。这边厢符潼忙站起身来,一展袍袖,两臂张开后,于身前抱拢于胸,深深一揖,恭敬说道:“久闻范师之能,谢玄仰慕已久,今日能得范师指点,也是三生有幸。” 范东阳自持门第高贵,自己更是当世最杰出的国手,难免有几分孤傲,更何况一向不满于王谢盘踞朝中,把持朝政,皇帝倚重这群北垮,对谢玄则更是不屑一顾,觉得他世家出身,却恍若武夫,只能战阵厮杀。 如今只淡淡颔首还礼,轻轻拿手中麈尾一指棋盘,神情颇为倨傲。 案前是檀木棋秤,墨玉和白玉棋子,棋秤古拓,棋子圆润晶莹,光泽内敛,不是凡物。 符潼表面却丝毫不见气恼神色,只凝神端坐在范东阳对面,洁白修长的手指,执黑先行。那墨玉棋子被夹在这白若青瓷的手中,散发出一种近乎于妖艳的美感,慕容鸿远远地屏息凝视,久久回不过神来。 范东阳与谢玄之父谢奕少年时总角之交,出仕后又同殿为臣,谢奕为豫州刺史时,范东阳为豫州别驾,谢奕病重时,遗表中又曾力荐范东阳接替自己职位,二人可称之为莫逆之交。 符潼面虽不显,其实心中还是颇为恼火,借吐纳以平息内心的怒焰,不过再如何气恼范汪无礼,也默认范东阳为长辈,自认稍逊,饶子执黑。只凝神观看眼前这一方棋盘。 谢玄这几年的声名之盛,士族中子弟无人能及,是以士族子弟中,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对谢玄有些许嫉妒之意,大部分人对如今的局面,俱有些隔岸观火,幸灾乐祸之意,希望看到谢玄被这些饱学鸿儒们弄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