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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神的眸子中,尽是他冰冷的神情。 陆北津轻轻垂眸,不再与景瑜对视:“我倒是不知道你有多少条命挥霍。” 景瑜眼角后知后觉地落下泪,他无力擦去,面颊重重砸在陆北津腿上,也没有力气挪动。 他阖上眸子,不甘再次涌上。 景瑜的声音因虚弱而细微:“可是从前师尊道基尽毁,也没有放弃修炼不是么。” 陆北津淡声问:“你从前有这么热衷修炼?” 景瑜没有。 所以他不说话了。 少年光滑的背上,一道道朱红的丝线,勾勒出了宛如娇花般的炉鼎印。陆北津眸色微暗:“你原本有两个选择。一是认主,二是死。” 景瑜声音沙哑,带着困惑:“原本?” 陆北津垂眸,指尖穿过景瑜的长发,一路下滑,最终按在了炉鼎印上:“若是让你选,你应当会一头扎到死路上去。” 除了死,另一个选项便是……认主。 景瑜拼命挣扎:“不行——” 炉鼎印没有深入骨髓,他还有机会的。 他用本体的力量,未必不能化解炉鼎印。 他不能认主。 他不想变成人尽可辱的器物。 他想站在陆北津身边,想被陆北津真心实意地夸奖,却不是一辈子都只能以鼎奴的身份,苦苦展现着自己,乞求陆北津的一点怜爱。 但陆北津分不清少年敏.感的心思。 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同情。 他指尖微动,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铺天盖地的降下。毫无征兆的发难,彻底封锁了少年挣扎的路径。 巨大的威压之下,景瑜的指尖紧紧抓着陆北津的腰身。 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肩上被滴了一滴冰凉的心头血,却刹那间发起高热。热度弥散开来,景瑜四肢百骸都由内而外地散着热,就连魂魄也忍不住地战栗。 炉鼎认主,本就是身与魂都交付给另一人,直到身死魂灭,联系才会消散。 于是就算他们对主人有再多不满,对现状有再多绝望,也因生死被人掌控而无法自我了结。 景瑜不想变成那样。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陆北津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润湿了。熨帖的热意压在腿上,让他奇异地容忍了景瑜无礼的眼泪。 但景瑜哭的时间实在有些久,他不得不教训他的徒弟:“只暂时缔结了契约,为你压制炉鼎印,不会控制于你。” 景瑜的泪水一瞬之间流不出来了。 少年怔怔地抬起头,眼眶湿润地望向陆北津,像是一只不愿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不会……控制我?” 陆北津不理犯傻的徒弟,淡淡道:“但若是三年内无法结婴,便无法再用此等方法继续。到时候,你再如何哭求,我也只能让你永远认主。” 景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问:“我还没有完全变成一个炉鼎?” “……”陆北津冷声道,“我对将你变成鼎奴没有兴趣,不然也不会收你为徒。”他讽刺道:“谁能料到你差点将自己玩死。” 景瑜的意识终于回笼,没精力去计较陆北津话中的讽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泛红的眼睛还湿润了,便已经带着笑意眯了起来,少年轻声道:“谢谢师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袋轻轻歪着,像一只乖顺的小动物,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原来师尊不是不在意他。 他不用独自面对了。 景瑜认识陆北津已经十几年,此时终于感受到,这个人切切实实地与他是一路的。陆北津在前面,会牵着他,他可以赶上去。 一直尝尽苦头的人,终于舔到了一点蜜,便开心得无以复加。 男人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放在旁边的石凳之上。景瑜有点不好意思,便不去打扰陆北津,悄悄试着聚起灵气,想试试能不能摸到金丹的瓶颈。 陆北津制止了他:“不必着急。三日后申时,去我殿中修炼。” 景瑜觉得他话里有话。 申时已经快天黑了,谁会在天黑修炼呢? 可是陆北津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他便乖乖应下。 陆北津起身淡淡道:“比起修为,你不如先担心担心炉鼎印。认主不彻底,我无法控制你的感官,而你认主后,炉鼎印却将有一番爆发……” 这种认主以后便会催发情.潮的特性,原本是为了让主人更轻易地征服炉鼎,如今却将变成对景瑜的折磨。 陆北津眼中带着一点玩味,望向神色陡然变得紧张的少年:“不过想必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毕竟你惯常善于忍耐,不是么。” 随着他的话语,一簇灼热的火焰从心口开始,沿着经脉直窜入景瑜身体每个角落。 救命…… 少年按住心口,神色痛苦地抓紧了衣袖,却催得火焰愈发猛烈。他将手伸向陆北津,却没抓住男人的一片衣角。 屋外竹声潇潇。 男人端坐在静室之内,在他面前,两道虚影正在不断交锋。 一道是他,而另一道是大乘期的景瑜。陆北津按照景瑜的修炼方式,强行将他的修炼提到了与自己一个标准,此时两道虚影打得难舍难分。 陆北津没教过景瑜多少东西,怎么修炼全都是少年一个人摸索而来。那种修炼方式,在陆北津眼里有点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