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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什么?” “可惜起码要等好几百年,才能看到咯。” 陈千叠听罢,脸上表情有些空白,反应半天后才明白过来,这人大约是在耍他。 杨弗甚少从这自持的人脸上瞧见这样的神情,几乎笑得背过气去。 他自从莫名进了书里,平生最喜欢的,就是逗师父家的这个外甥。反正也是配角,将来就算手眼通天,那个时候他早随着人物寿数已尽离开,便不关他的事了。 陈千叠心里涌出一股股灼热的痛,是气狠了。 也不知怎的,他对所有人都能憋住一口气,装出一派和沐春风的样子,怎么偏偏在这个人面前,就总是装不了蒜,总戴不好面具呢? “好啊,不就是几百年。”陈千叠死死地咬了咬后槽牙,心里那股火气怎么也灭不掉。他一把抓住杨弗的手腕,把他人拽得几乎趴上小方桌:“那你陪我等,我这辈子不看见你说的那画,你就别想跑。” 杨弗被他使劲薅着,跑也跑不了,余光里看见自家师父气定神闲地翻了一页书,意思就是‘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收拾’,他不打算管了,只能自己收场。 “好好好。”杨弗赶忙摆了摆空下的那只手:“我给你画行不行,保证画得比市面上卖的小人书还丰富多彩。” 陈千叠才不信他的鬼话,上一次这人说要给他做一只会自己飞的小雀雀,他愣愣地在家等了三个月,只等来一个叫什么‘纸飞机’的物件,还飞不了多远,被谢溪当面嘲笑了好几天。 还有那回,说好给他做拂云门的特色菜,结果借用小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就端出来两盘菜一碗汤,一个是萝卜炒萝卜,一个是凉拌萝卜皮,汤便是萝卜汤。 陈千叠此生最恨撒谎的人,他爹曾撒谎说他娘是病逝,可后来由他自己查清楚,原来与那拂云门的人脱不了干系。杨弗在他这里,又是个撒谎成性的人,怕近墨者黑,本不该继续与他联络,可...... 可每当看到杨弗那张贱兮兮的笑脸,又生不起多大的气来,无论怎样也不愿与他断交,真是奇怪。 或许,在他心里,杨弗是一个例外,与其他旁人都不一样的例外。 陈千叠略微思索后,道:“那你当着我面画,不准离开我。” 杨弗连连点头。 最后那半句话,饱含歧义,恰好谢献这时正好抱着书进门,第一眼见小桌子这边,大哥攥着大师兄的手,看不清脸,但深情款款,大师兄也郑重地点头,就以为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海誓山盟场面,略想了一想,倒退着出了门去。 心中还不免酸涩地想,这么早就私定终身,会不会太过年轻了,就不能再考虑考虑,给别人一点挖墙脚的机会吗。 ...... 晚膳时分,谢溪被夫人揪着耳朵拽上饭桌。 小姑娘早憋红了眼眶,却绝不在外人面前掉一滴眼泪,死死地忍住,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她狠狠瞪了桌对面的鲁见深一眼,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鲁见深的状况有些凄惨,两只眼眶乌青,嘴角一圈紫,左胳膊还被包扎起来,不晓得肋骨有没有断。 他不敢看谢溪,一个劲地往他老爹鲁门主那边瞥,而三个掌门因为要喝酒谈事,于是在另一桌吃,这会儿正喝到兴头上,就快不晓得自己姓什么了,谁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 谢溪恶狠狠地瞪着他,状态好似一只年轻的母豹子。 夫人的脸色很不好,一向发生妨碍了陈府面子的事,她都不会心情好。遂戳了戳谢溪的脑门,撇着抹得朱红的小嘴问:“他怎么你了?” 她一整天都在书房查账,方才才听说这事儿,幸好这回闺女欺负的是个脾气好的,不然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往哪儿搁? 谢溪一听,横了一眼对面的鲁见深:“喂,你今天第一次见老娘,说的什么?” 鲁见深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挨着他坐的杨弗看了一眼对面的陈千叠,用眼神询问:你家婆娘都是这种脾气? 陈千叠挑起一边眉毛,意思是:你看我家一共才几个婆娘? 夫人拍拍她的脑门:“问你呢。” 谢溪只得不情不愿地开口:“哦,他说‘你就是谢溪?怎么腿这么粗。’”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谢献夹着一块rou,手悬在半空中,不敢动,陈千叠端着一壶茶,本来要给陈千嶂倒,也顿住了。 二小姐的禁忌话题是腿。因她所练武功特殊,会导致下半身相较旁人显粗。而谢溪此生最看重的就是外貌,所以傲气的她,不允许所有人谈论她的腿,这事儿整个陈家,乃至太极门上下,谁人不知,唯有外来宾客,也就是鲁见深不知道。 这位鲁少爷,真是撞枪口上了。 夫人叹了口气,再不追究此事,招呼孩子们吃饭,谢献夹着的那块rou最终带着一丝怜悯放在了鲁见深碗中,陈千叠也微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在杨弗的余光里,这人几乎要憋不住大笑了。 陈千嶂左看看又看看,只得拿了一只馒头掰成两半,塞给鲁见深。 夫人瞥了一眼杨弗,随口问他:“弗儿,功课近日如何?” “回师叔,一切都好,感谢挂念。” “什么师叔不师叔的,你既然认了路远做义父,自当唤我为姑姑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