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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时节,两人刚出来衙门进了园子,外头又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幸好这里头到处回廊相连,人占不到雨水。回廊檐下挂着灯笼,走到此处,豫王脚步顿了顿,招呼那少年: “我自己走走。这里不用你了。” 少年应声而去。 沈静忖度着他话中意思,正打算也先行退下,却听他唤了一声: “妙安。” 他便不敢开口,只老老实实跟在豫王身后。 檐下灯光照着廊外的草木,因为沾了细密的雨水,便觉得分外青葱翠绿。豫王站了片刻,才缓缓往前迈着步子,一边开口说道: “今晚宴席,你觉得怎样?” 沈静道: “丁大人安排的十分周到。” 豫王没有作声,慢慢往前走了两步,才开口道: “丁宝做事一向很周到用心。从伺候先皇他就老实本分。后来跟着太后也知道分寸,从不多言多事。因此才得到太后和皇兄的器重。他到南京来提督织造,好几次写信给皇兄,建议裁减宫中采办用度。” 豫王脚步顿了顿,轻嗤一声: “孙漱算胆子大的了。可是连他这个户部尚书,都没胆子跟陛下提这个。” “……” 沈静忽然有些了悟了今晚豫王不断提起丁宝的用意,迟疑了下,开口道: “殿下不必担心。” 豫王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沈静又犹豫了下,虽然担心自己想的不对,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对太监,并没有什么偏见。” 豫王盯着他看了片刻,点点头: “那就好。南直隶这边,多处机要都由太监把守。有如丁宝这样正派的,也难免遇到一些张狂些的。日后在我身边,难免要与这些人打交道。千万不要因为门户之见,误了大事。” “……是。” 豫王沿着连廊,又慢慢走了几步: “小有看人的眼光不错。” “……” 他回过头,对着沈静微微笑了笑: “妙安,今后孤身边的事情,就要多有劳你了。” 第16章 调戏风波 宴席之后,沈静便被豫王“关”在书房里,足足两天。 户部送来的奏报有足足半尺厚,沈静从未接触过户部文书,遑论从里头挑毛病了。 其实比起账本,户部的奏报虽然已经算是条理清晰,浅显易懂了。但沈静对户部事务并不熟悉,所依靠的只有从前跟父亲学过的账目的皮毛知识,且已经多年不用,加上项目繁杂,不是缺乏经验的他能一蹴而就的。 沈静便只好一边看一边学,仿佛又回到少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幸好有个万事通的丁宝太监在旁,可以时时指教他,这才不至于抓瞎。 两天下来,沈静更对丁宝刮目相看。 第三天又看了一天,临近黄昏,豫王来了书房: “随我出去一趟。” 沈静也不多问,丢下案卷便跟了上去。 外头还是两顶轿子,丁宝一顶,沈静仍与豫王共乘。 沈静看文书看的头疼的紧,被轿子一颠更晕,便不住地揉着额角。豫王见了,似笑非笑看着他: “户部的奏报还没看完?” 沈静老实点头: “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将将看完了一半。” “不懂就问丁宝。”豫王道,“他出身司礼监,最明白这些。” 沈静点头: “是。” “回去再慢慢看。”豫王撩起帘子往外看看,“今日先随我去听戏。” 沈静一愣: “听戏?” 下了轿子才知道,是兵部尚书封宏要宴请豫王。 轿子停在一处侧门,封宏亲自在门口迎接,进了园子,上了一座小楼,进到厅里,远远可见对面摆了个戏台。落座之后,丁宝先笑道: “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这园子前门还停着别的马车。鱼龙混杂的,不会有外人进来吧?” 封宏笑着对豫王道: “这园子是礼部教坊司的,比外头放心。虽然有别人来,不过大隐隐于市,再者咱们这处我已调了人手在外头看着,殿下尽管放心。” 豫王“嗯”了一声: “封尚书费心了。” 正说着话,楼下一声锣响,是要开戏了。 沈静的目光不由自主转了过去。 远远的,看着一名旦角浓妆艳抹,凤冠霞帔,伴着锵锵锵的打镲声一溜小步捻上台来,开腔清亮的一声: “咿~~呀!” 封宏低声对豫王又道: “台上的是教坊司的当家旦角,王爷听这嗓子可还行?” 豫王跟着看了戏台一眼,听了几句,问道: “这唱的是哪一出?” “是一出新戏,叫霸王别姬,说的是西楚霸王项羽垓下自刎。听礼部的人说,是前两年杭州那边一个戏班排的,很是火热了一阵。” 沈静听到这里却有些走神,正好酒宴还没有开始,他不好打扰豫王,便起身到丁宝跟前,压低了声音: “大人,我出去净手。” 丁宝便要安排人手随从: “叫小顺儿跟着你——” “不必了。”沈静忙按住他手臂,“您慢慢听戏。我去去就来。” 沈静本就是找个借口出来透个气,悄没声的离开厅堂,顺着后头过道下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