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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梦的确是因为坛子做的,但梦里的东西还掺着人自个儿的想法。所以说兰漱做的那梦,果然还是因为,妖本性yin啊,否则我怎么没梦到,就他梦到了呢。 哎。我心里狠狠一宽,舒坦了。好梦还是我的。 我微笑说:“你这一套套的,这一世真不是修道的么?” 第26章 出云 我将话与他说开,心头便松了,又坐下来与他话不投机地硬聊几句,庄珩便起身又往床边去,料想是要替兰漱去瞧一瞧伤势,我此刻不太想靠近那张床,便仍旧坐在桌边,远远看着。 兰漱原来的伤势似乎极重,这时全靠庄珩给的那玉璧吊着命,方才突然昏过去想来就是因为那玉灵力耗竭。 庄珩到了床前,斯斯文文地抬袖,依旧是覆到他胸口,倏忽只见他手指缝中迸出雪亮的光线,兰漱的身体如被雷劈电击般狠狠弹了一下,紧闭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惊恐交加地盯着站在他跟前的男子。 我也吓了一跳,哎,这伤治起来大约很疼。 须臾,兰漱开始剧烈地喘息。 门外细雨绵绵,安静的房中只听到他好似窒息般的呼吸,那声音好像利刃割破喉咙,听得人心里难受。 庄珩背对着我,脊背凛凛像一座雪峰。 我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想看看情形究竟如何,庄珩正好将手收回,直起身来了。他微微偏头,对上了兰漱的视线。 我于是看见了他的侧脸。 颌角勾出锋利的轮廓。他看着兰漱,眼眉漠然低垂,那目光似从九天云端洒落,仿佛天神打量蝼蚁,仅仅施舍给他一点余光。 我看到庄珩冷若冰霜的侧脸,似被人当胸砸了一锤,心口钝钝发痛,顿时脚步停在了原地。 兰漱盯着他,牙关紧咬,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极为愤恨不甘。 庄珩看他片刻,随后两片嘴唇轻轻动了动。 “安分一点。” 他语气很淡,声音也很轻,然而话中却有压倒性的威势,在悬殊的实力对比下,全然泯灭对方拒绝和抵抗的意志。 兰漱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冷汗,咬紧了牙关才没有溢出痛苦的呻吟——我突然反应过来,庄珩并非是在医治这妖怪,而是在,惩罚他。 这个念头叫我心头重重一跳。 我从未见过庄珩这般模样,此刻见了,却又觉得比他的任何一种情态都要熟悉,都要合理。我恍然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仿佛庄珩此人身上的一切矛盾都找到解释了,菩萨般低垂的眉眼中是凌厉的光,冲淡的面皮下是嶙峋的骨,他合该是这样一个冰冷、不近人情的人。 我止不住心口的不适,已经死透了的五脏六腑也好像翻滚起来,这感觉很熟悉,我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地牢中,回到地狱和人间之间的那一线。 忽而兰漱将目光投向我,他眼角含着一滴泪,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讲,最后却只是悲哀地朝我笑了一下,是兔死狐悲、同命相怜的那种笑。这个不多时之前还对着我嬉笑怒骂、艳丽无双的男子仿佛被强风吹拂,瞬间屈服、枯萎了。 庄珩回过身来时我还发着愣,他在我跟前停下,看了我一眼。我直愣愣地盯着兰漱,手腕上却被轻轻扣住。温热的掌心贴着原本应当跳动着的脉门。 我抬起眼,正对上庄珩的目光。 “他已好了。”他淡声道,“走罢。” 便拉着我出门去。 方才的那一刹那仿佛是用刀将这春雨人间劈了一下,是斩断的一念之差,这人间此刻严丝合缝地接续上了。园中细雨绵绵,草木丛生。眼前人青衫磊落,云淡风轻。 将出门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兰漱,他正捂着胸口坐起身来,面色虽然苍白,但看起来的确是好了。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倚在床头朝我微扬了扬唇角,那笑中依然还是戏弄。哎,我与这妖精同为兰字辈,如今看来连性情约摸也是很像。他这情态,几乎与我被傅桓囚禁起来的那时候一模一样。 傅桓来看我,我一定要笑的。 我还要用最锥心刺骨的话来伤他。他来抱我,用手用身躯感受我的伤口和颤抖时,我一定会在他耳边低声笑问:“傅长亭,你不会假戏真做,真的爱上我了罢?” “那你当真太可怜了。” 我知道他爱我是真,恨我是真,害我也是真。正因一切都真,才叫他那么可怜。比我还要可怜。 兰漱此刻的笑是一样的,他也觉得我可怜,他也找到了方法来伤害我。 他远远地望着我,嘴唇开合,无声地吐了两个字。 “出云。” 作者有话说: 那啥,关于“出云”,get不到的朋友可以到“白眼狼”那章选择性补一下课,前面修过文。 第27章 谪仙去吃饭 前脚被庄珩威胁要“安分一点”,后脚就对着我喊“出云”,摆明了他知道庄珩的往事,是蓄意撩拨我的好奇心,要我寻根究底问到庄珩跟前去。哎,这兰妖连作死的本领也与我年轻时很像。只是庄珩的事同我有何关系?年轻人啊,看事情总归是不够透彻。我内心涌起了对后辈的关爱之情,为了他这条小命考虑,这两个字我便暂且当做没听到罢。 院里的妖怪藏在廊柱后头探头探脑,一路目送我与庄珩行到了堂前。堂中有个炉,炉里燃着香,黄老道在炉前闭目打坐,周身烟雾缭绕的,十分仙风道骨。几棵毛绒绒的狗尾巴草精过来凑热闹,绕着黄老道围了一圈,来来回回地左右扭动,似在布什么神秘的阵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