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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正要重复,有人进了医馆,老人就朝林知绎笑了笑,回身去招呼顾客了。 呆呆的,是因为摔下山,摔伤了脑袋,医生也说过他的脑部曾遭受过重创,不仅欠缺思考能力,还不具备防范意识,他一定很信任周淮生,可周淮生却趁人之危。 如果不是摔伤脑袋,他在清醒的意识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周淮生?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怀孕?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强迫我的,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林知绎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所以那天周淮生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对不起他,他不想要孩子的,是我趁人之危,后来他家里人找到他,他就回去了。”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林知绎觉得天意弄人,实在可笑。 他没有叫醒周淮生,他现在无心对峙,因为他需要最后一个证据,心情平复后,他在医馆买了一袋棉签棒,然后开车回到石方巷,卷卷还坐在小板凳上,他没有玩积木,而是远远地和院子里的黄狗对望,他小声地学狗叫,黄狗并不跟他一般见识,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睡觉去了。 听到脚步声,卷卷先回过头,然后咧开嘴,笑着喊“叔叔”。 林知绎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疼,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了。 他还喊他“叔叔”。 亲子鉴定的样本可以带毛囊的头发,也可以是口腔拭子,林知绎选择后者,他强迫自己平复呼吸,努力露出笑容,他蹲下身,卷卷就冲到他的怀里,林知绎倒水让他漱口,又教他张开嘴巴,然后把棉签伸进他的小嘴里,在脸颊内侧的位置采集样本。 林知绎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他把阴干的棉签放进封装袋,准备离开。 可卷卷揪住他的衣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天变暗了,旧楼房看起来更加衰败杂乱,林知绎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他对周淮生的恨就增加一分,他抱住卷卷,把他紧紧地按向自己,他轻声说:“卷卷,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很快就来接你。” 他把卷卷交给王婶,然后去了亲子鉴定机构。 他付了重金,鉴定机构为他加急检验,两个半小时后,他拿到了报告书。 他的手在抖,视线也开始模糊,身边的工作人员端了一杯水给他,他颔首道:“谢谢。” 他翻开报告书,第二页的最下面写着“亲权概率为99.9991%”,工作人员做了解释:“意思是您和另外一位被鉴定人之间存在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 林知绎的眼泪啪嗒一声掉落下来,打湿了纸质报告,工作人员连忙递上纸巾。 林知绎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天已经完全暗了,车水马龙构成城市的夜景,林知绎攥着那份鉴定报告,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他没有崩溃,他什么都不去想。 直到深夜十二点,他拨通了周淮生的电话。 “我在你家楼下,你出来。” 周淮生似乎也没有睡,他沉默片刻后说:“好。” “不要吵醒卷卷。”林知绎挂了电话。 很快,楼道里传出下楼的脚步声,周淮生从门洞里出来,走到林知绎面前,林知绎站在路灯下,脸上还有泪痕。 林知绎把报告书按在周淮生的胸口,漠然道:“解释一下吧。” 周淮生低头去看手上的东西,里面全是一些字母和数字,他不太看得懂,林知绎不想浪费时间,他戳着报告上的检验结果,告诉周淮生:“这是亲子鉴定,我下午去做的,结果是我和卷卷存在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你懂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他是我的儿子!周淮生,你明明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还让他喊我叔叔!” 周淮生脸色煞白,惊惶地望向林知绎。 林知绎的眼里只剩下憎恶,“孩子是怎么来的?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你比我清楚,那时候我状态不好,可能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无条件地相信你、依赖你,但不代表我同意和你发生关系,不代表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周淮生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我——” 林知绎抹掉眼角的泪,一字一顿道:“你让我感觉到恶心。” 周淮生的眼里似乎也有水光,他看起来很无助,他躬着身体,手指不自觉地发颤,他说:“林先生,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都接受。” “坐牢也可以?” 周淮生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甚至不敢抬头,他说:“是。” 林知绎只觉得他虚伪。 “我不记得那段时间的事了,但是不管发生过什么,我和你又是怎样的关系,我认为,那段时间我的所有感情和承诺都不作数。” 这句话似乎压垮了周淮生,他猛然抬起头望向林知绎,眼神是破碎的,他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但终究没有,他缓缓垂眸,平静地说:“是,你从山上摔下来,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了,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家在哪里。” “我之前也失忆过?”林知绎皱起眉头。 “后来,我带你去医院做产检,我忘了带你的临时证明,回去拿的时候,你非要跟着我,路上有车开过来,你为了躲避摔在地上,后脑撞在路边的石阶,正好你父亲经过,救下了你,因为我是beta,不能给你信息素安抚,你怀孕之后身体一直很差,再加上受到惊吓,孩子就早产了,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已经恢复了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