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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内的阵法,压得翠竹喘不过气,她的喉咙里都是血,心口迅速的失血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喉间隐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宋鼎鼎抬手捂住了翠竹的嘴,以防止翠竹喊叫出生,她甚至连发声都很难做到,带着满腔的不甘,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赤离君颈间的僵虫,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早已失去声息的尸体‘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看着翠竹缓缓阖上的双眼,宋鼎鼎觉得有些心慌,这是她穿书之后,第一次杀人。 即便知道这里是虚幻的修仙世界,不过是一本书里,可从小到大接受到的现代化教育,还是让她难以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去,砰砰跳得刺耳,她方才攥紧双刃短剑刺向翠竹心口的手臂,麻木到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宋鼎鼎看着自己沾满鲜血,湿漉漉的手掌,眼前一阵恍惚。 她知道斩草要除根,她现在应该再多补上两剑,以防止翠竹死得不够彻底。 她左手攥住抖如糠筛的右臂手腕,正要举起手臂,地窖内却突然响起铁链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鼎鼎?” 原本沉睡在血迹斑驳墙壁下的少年,在刚一听见脚步声时,便清醒了过来。 只是他不确定来人是谁,也没有心情去确定,总之除了宋家夫妇,便是龙族公主和翠竹会来地窖。 听宋家家主说,宋鼎鼎受伤昏迷了,虽然伤势不算太严重,但也不知道她何时能清醒过来。 少年很煎熬,他为自己错怪了宋鼎鼎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手里攥着她给的梧桐叶,上面染着她的血迹,鲜红的刺眼夺目。 他想见她,最起码要跟她说一声谢谢或者对不起,可他见不到她,甚至根本走不出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窖。 谁料,就在他失神之际,那酒坛后却是传来了宋鼎鼎短促的嗓音。 ——翠竹。 仅仅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少年辨认出了来人是宋鼎鼎。 少年仓促得爬了起来,锁在脚腕上的一双镣铐匆忙间撞在了一起,碰得铁链哗哗作响。 他已经走到最往前的位置,被颈间的镣铐勒得喘不过气来,可他还是努力的向前挣着,仿佛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看到藏在酒坛后的宋鼎鼎。 可酒坛实在太高了,像是盛水的大缸一般,比少年还要高出一个头,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一阵死寂过后,酒坛后传来沙哑的嗓音:“我在。” 宋鼎鼎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她被少年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翠竹,她放下了短剑,将两指贴在翠竹颈间试了试。 见翠竹没有了脉搏,她艰难地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让少年看到自己杀完人后,失神落魄,满手是血的狼狈模样。 宋鼎鼎用绵软无力的手臂撑起身体,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她将翠竹的尸体拖到酒坛后的角落里藏好,躲在一旁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待整理好仪容,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放松面部表情,快步走向地窖另一侧的少年。 她从摆列错综复杂的酒坛中走了出来,少年身处漆黑之中,隐约看到阳光透过地窖上的厚重木板,向地窖内投下了一束金色的光。 那光芒就在她的脚下,看起来温暖而纯粹。 宋鼎鼎迎着光走来,少年看着她被笼罩在圣光下柔和的面容,眸中露出一丝怔色。 他印象中的宋鼎鼎,仍停留在三年前,那是一个长得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女娃娃,唇红齿白,招人喜欢。 一转眼的时间,她稚嫩的面容渐渐长开,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再过两年便是及笄之年,宋家也该为她议亲了。 她是明月清风,而他犹若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虫子,只能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窖内,等待着死亡的临近。 这般云泥之别,天地悬殊,他如何还能配得上她? 日夜盼望着宋鼎鼎到来的人是少年,如今看到了她,又心生胆怯,下意识向后退缩。 少年垂下眼眸,颈间的镣铐贴近皮肤,冰寒彻骨。 “大哥哥。”宋鼎鼎似乎感觉到了他不安的情绪,她轻声道:“天君夫人被囚禁了,翠竹……”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翠竹死了。” “再过十多天,便是中秋夜,届时宋家会举行赏月宴,我爹娘会邀请天君夫妇两人前去宋家参加宴会。” “到那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宋鼎鼎没有解释翠竹为什么死了,少年也没有追问,他刚才听到了翠竹发出的呜咽声,但最后从酒坛后走出来的人,却只有宋鼎鼎一个。 他无需多问,心底已是明了。 既然她不希望他知道,那他又何必非要用翠竹脏污不堪的鲜血,玷污了他的明月。 少年沉默许久,地窖内一片死寂无声,安静的有些吓人。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宋鼎鼎为他的自由努力、拼命的时候,他却只能坐以待毙,什么都帮不了她。 “大哥哥……”宋鼎鼎轻唤了一声,见他迟迟不应,她抿住唇,垂下的睫毛轻颤着:“那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