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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相扣,她的温度沾染到他的掌心里,渐渐向着皮肤下蔓延。 宋鼎鼎还惦念着走路颤巍巍的城主,正要说什么,裴名却像是早已猜想到她的想法似的,对着房间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黎画道:“黎画,你去搀扶他。” 黎画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裴名见他迟迟不动,不由皱起眉:“黎画?”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个鼎 ◎是它的心脏◎ 这一次, 黎画被叫的回了神。 他眸中略带迷茫,缓缓抬起头:“什么?” 裴名看着黎画:“去扶着他。” 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扶着谁?” 宋鼎鼎听见这话, 便知道黎画刚刚在走神,怕是连她刚才跟城主的对话, 也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她觉得黎画很奇怪, 从方才在门外傻站着时,她便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如今看来, 她倒是没有猜想错, 他如今就差把‘心事重重’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师父, 你怎么了?” 裴名已经将他和黎画的关系,告诉了宋鼎鼎,她才知道原来黎画早已知晓裴名的真实身份, 以爱慕者的身份常伴左右, 只是为了给裴名打掩护罢了。 既然如此, 她想着两人的关系定是不错,询问黎画时, 便也没有刻意避着裴名。 黎画脊背微微绷紧, 想要开口敷衍过去, 可话到了嘴边, 却不知怎地, 变了个模样:“我见那些窜逃的猪群,便想起了我meimei……” “她往日最喜欢吃猪rou了, 但我穷, 便只能买猪下水回去做给她吃, 她也不嫌弃。” 他说着说着, 便抬眸看向了裴名:“若是我能早些遇到无臧道君, 我meimei在临死前,或许就能吃上一顿猪rou了。” 黎枝死后,黎画将她安葬下地,恍惚之间回到院子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屋子里存着很多风干的腊猪rou。 家里穷得叮当响,她纳鞋底赚的那些灵石,也只是勉强够温饱,哪里买得起那么多猪rou。 即便他临走前,给她留了些家用,以她省吃俭用惯了的性子,她也不舍得拿灵石去买猪rou。 他甚至连一个解疑的人都没有,隔壁的刘婶人间蒸发似的失踪了,而她的儿子李檀也惨死在了屋里。 他不知道那些猪rou是从哪里来的,就像是他不明白黎枝的木铃铛为何会凭空消失,又为何会出现在裴名的荷包里。 黎画话音落下后,便紧紧盯着裴名的脸。 他似乎是想从裴名脸上寻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哪怕是分毫的动容之色。 然而,什么都没有。 裴名神色平静,就像是以往他谈论起他的meimei一样,裴名从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根本不认识他meimei,所以也并不会关心黎枝的生死。 看来,只是他想得太多了。 黎枝的木铃铛,出现在裴名荷包里,或许只是个意外。 毕竟,黎画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裴名特意跑到一个偏僻的村庄里,以那般残忍的手段杀害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姑娘。 只是一只木铃铛,这说明不了什么,更甚之,这木铃铛也有可能是秘境中幻化出来,用来蛊惑他的妖物。 至于那阜江阁死去的剑修,早先就是心术不正的衣冠禽兽,一个伪君子在将死前,为了保命而说出来的话,又能有几分的真实性? 原本,这混沌锁就是阻拦裴名见到太子渊的障碍物,它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裴名凑齐七颗吞龙珠。 如今即将要凑齐吞龙珠,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凭空猜想些有的没的,甚至对裴名生出疑心,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黎画收回了视线,他听见宋鼎鼎安慰道:“或许,你meimei并不在意吃什么,只要是你买来的,即便是猪下水,她也十分欢喜。” 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释然了些,从喉间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黎画第一次忽视裴名的命令,但裴名却没有心思想这个,他攥住宋鼎鼎的手,在止不住的轻颤着。 经过了五年时间的沉淀,他刻意将黎枝渐渐淡忘,可他因吞龙珠而陷入沉睡后,仿佛又清楚的重新经历了一遍黎枝的死。 她的笑容,她的善良,她舞剑时出尘脱俗的模样,吃饭时心满意足的模样,那点点滴滴的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 最后,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她八岁生辰的前一天。 她满脸是新鲜炙热的血液,手臂和双腿支离破碎,散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漂亮清澈的眼睛灌满血色,带着痛苦的哭腔轻唤着:“大,大哥哥……” 这些本以为被他彻底遗忘的过去,一点点复现在眼前,他胸口微微堵闷,脸上还是尽可能表现得平静。 他一生杀人无数,手中沾满鲜血,可唯独黎枝,是他最不愿伤害的那一个。 但他没得选择,他救不回黎枝的命,唯一能帮她做的,便是让生不如死的她,得到解脱。 宋鼎鼎感受到了他微变的情绪,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是想给他一些力量。 裴名很快回过了神,反手攥住她的手:“走。” 她跟在他身旁,走出了房门。 宋鼎鼎已经褪下了那件被裴名划烂的绫衣,她此时穿着女装,布料轻薄的质地,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轻松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