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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器刺破身体的声响,在嘈杂的深林中,显得尤为刺耳,她眼中含泪,仿佛忘记了呼吸,淌血的唇瓣颤个不止。 有什么重重倒了下去,白衣在寒风下鼓动,凛冽的剑刃上透出血色,清冠内绾着鸦青色的长发,皙白的脸庞溅上了一行温热的血。 ——是玉微道君。 他替裴名挡下了那一刀。 镰刀从肋骨而下,贯穿至腰间,骨rou分离,鲜血四溅,但他不避不躲,迎着面刺穿了白洲叔父的胸口。 裴名并没有看他,而是从他身侧径直走过,可玉微道君却从未有一刻这般心平气和。 他感觉,困扰他已久的心魔,似乎在这一刹那间,终于烟消云散了。 不管裴名是谁,不论他是男是女,他在此刻只是履行了他为人师尊的责任。 接着,黎画、白琦、白洲、马澐、宋家家主……他们一个个从不同的方向奔赴而来,却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 这一生,从没有人爱过裴名,然而这一刻,他们都为他而来。 统领魔修们的叔父一死,那十万灵石的允诺,自然也烟消云散,他们慌忙逃窜,再没有了方才不要命的架势。 宋鼎鼎知道,没有人再会来打裴名的主意了。 她高高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原位,随之而来的疲惫感,令她身子一软,从那高耸入云的犄角上摔落下来。 不出意外,雨泽兽用手掌稳稳当当接住了她。 可她来不及说什么感谢的话,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消沉的意识令她顿觉不安。 她不甘的挣扎着,却只是无用功而已,她努力的看向正在匐身叩拜的裴名,眼皮越来越沉。 宋鼎鼎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大着眼睛,模糊的视线在意识消散前,似乎看到了一顶从深林中一闪而过的黑色轿撵。 轿撵上飘着白纱,那一身白衣的男人懒散地坐着,嘴角勾着的笑意漫不经心。 鬼皇……是鬼皇吗?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个鼎 ◎我在◎ 宋鼎鼎又做了那个梦。 她是天族的司雨神, 因包庇天族斗兽场逃出的少年奴隶,被天君削去仙骨,贬入凡间永受轮回之苦。 这一次, 模糊朦胧的梦境变得清晰起来,她看清楚了少年的脸。 ——那是裴名的面容。 她恍然从梦中惊醒, 额间大汗淋漓, 浑身黏腻的触感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宋鼎鼎大口呼吸着,许久, 眼前的黑暗渐渐消失, 她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在轻轻拍着, 似乎是在帮她顺气。 长睫一颤,她迟疑着,缓缓睁开眼。 这一刻,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 她希望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裴名。 然而这并不是在演电影, 她看着坐在床榻边,轻拍着她后背的黎画, 虽然有些失望, 但心中又不禁庆幸。 她庆幸她又回到了这具躯壳里, 而不是南柯一梦般, 醒来便是四面白墙与浓郁的消毒水味。 轻缓地舒气声, 在耳畔响起,黎画从袖中拿出整洁的绸帕, 擦拭着她额间的汗水:“阿鼎, 你醒了……”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 宋鼎鼎看着面色虚白的黎画, 心底有些愧疚。 若非是为了护送裴名前去圣山, 他也不会受此重伤。 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抬眸在屋子里扫了一遍,见没有裴名的身影,她到了嘴边的话变了模样:“裴名,在哪里?” 黎画见她脸上神色复杂呆滞,还以为人醒来就傻了,禁不住提心吊胆一番,可她迟疑许久,从口中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在关心裴名。 他撇了撇嘴:“放心吧,没死。” 虽然没什么好气,但黎画怕她担心裴名,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替你父亲挡箭,受了些皮rou伤,如今神仙府内的鬼医正在为他疗伤。” 他也不确定宋鼎鼎那日,有没有看到裴名为救活她,都做了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不过裴名特意叮嘱过,若是宋鼎鼎醒来询问,便捡些无关紧要的说一说,莫要让她心生负担。 裴名为宋家家主挡下的箭并非普通箭矢,箭头做了特殊处理,乃是带刺的小弯钩形状,像是章鱼的八爪,刺入血rou中,再想取出,必定要吃一番苦头。 黎画来时并不知裴名刚刚遭遇过什么,在雨泽兽击退魔修后,白琦上前查看了宋鼎鼎的尸身,发现身体已出现尸斑和尸臭,为防止她rou身损毁,他只得让白琦用混元鼎引她魂魄重新入体。 而后她昏迷了数日,裴名便理所当然在身侧日夜不眠照顾她。 直至他撑不住突然晕厥,黎画才从白洲口中得知,裴名曾为宋家家主挡过数箭。 他那日心急救她,不但没有将伤口处理妥善,甚至还用慈悲斩断了暴.露在体外的箭矢。 经过数日,留在血rou里的箭矢已是流脓长疮,就连鬼医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割rou将遗留在体内的箭头取出,刮骨除去脓疮。 那疗伤的画面,黎画只看一眼便忍不住皱眉咬牙,刮骨除脓时,用牛角刀一点点拨弄鲜红蠕动的rou,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折磨。 黎画本想着裴名没有跪完十万长头,等宋鼎鼎醒来,他便夸大其词说一说他们为救她出了多少力,而裴名却毫发无损的事情。 可看着那鬼医疗伤的一幕,他却是禁不住心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