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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也不拦她,只是在他们走远时,缓缓抬手伸出牢房的缝隙,接住了那密封住的天窗间隙中洒下的阳光。 淡淡的暖意在指尖跳跃蔓延,他轻声开口:“小裴,你恨我吗?” 裴名脚步一顿,下意识将牵住宋鼎鼎的手掌攥得紧了些。 他恍若未闻,加快步伐走了出去,但只有她,感受到了他指间的颤抖。 直到地牢的大门重新闭紧,直到走出了很远,他的手依然在轻颤着。 宋鼎鼎停住脚步,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认认真真地,将每根手指都嵌入他的指缝中:“你在害怕什么?” 裴名抿着唇,许是太过用力,薄唇抿成了一道线,他没有说话,甚至也不敢看她,垂着眸像是在躲避她的目光。 她与他十指相扣,语气坚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见他依旧不语,宋鼎鼎知道,裴名大概是听出了裴渊方才的言外之意。 裴渊讲的详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出裴名的名字,但说话时一直看着裴名,他如此聪慧敏.感,又怎么会听不出裴渊的意思。 倘若他就是裴渊话中,那个前世害得她被夺去仙骨,贬入凡间受苦的魔域少年,又披上了一层‘灭世堕神’的身份,他此刻定是怕极了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再次被裴渊动摇。 宋鼎鼎正要挑明了将自己的心意剖白,裴名却在她之前,突然开口问道:“你在我少时,曾两次离开我,一次是因翠竹在海边偷袭你,为了能活下去,你不得不选择离开……” “第二次,你为救我,将神识剥离,亦是为了活下去,没能见我一面便离开了。” 她听到这里,以为裴名是在责怪她两次为了活命而抛弃他,正想解释,便听裴名继续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是他口中的灭世堕神。” “若有一天,我失了智,被那堕神侵占了躯壳……或是你遇到了危险,又或者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裴名松开她的手,漆黑的眸,缓缓对上她的眼睛:“你定要像前两次一样,保住性命。必要时,头也不要回的选择离开。” 宋鼎鼎愣住了。 “答应我。”见她神色躲避,他抬起手,扣住了她的后颈,逼得她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我要你答应我,危险之时,若是在我和你的性命之间做抉择,你会选择保住性命。” 她试图挣开他的桎梏,可他的力气太大,她避无可避。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宋鼎鼎见挣不开,索性也不挣扎了,她有些微恼,忍不住瞪着他:“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那你岂不是进了他的圈套,正中了他意?” 裴名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像是在跟她拧劲儿。 两人对视许久,终是宋鼎鼎败下阵来。 她负气道:“你未免高看了自己,不用你说,遇险时,我也会选择我的性命。” 不管是赌气,还是真心话,见她应下来,裴名便松开了手:“两日后成亲如何?” 宋鼎鼎不看他,怄气似的扔下一句:“随你。” 说罢,她便准备转身离开,还未走出几步,却被裴名一把拉住:“鼎鼎,他们说新婚前夫妻见面不吉利。” 听这意思,裴名准备这两日都不跟她见面了。 宋鼎鼎莫名地感觉自己更恼了,她几乎是黑着脸,从牙缝里咬出了两个字:“随你。” 她以为自己已经将气愤表现的足够明显,奈何裴名像是钢筋混泥土般,根本没听出她这是在怄气。 他攥着她的手,一点点将她转过来:“今日过去了大半,还有一日半的时间。还未分开,便有些想你……我可否吻你一下?” 宋鼎鼎哪里想到裴名会说这种不害臊的话,那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都被他这一句话问得烟消云散。 她耳根泛红,不说好,也不拒绝,本是想半推半应了他。 奈何裴名是个榆木疙瘩,等不到她回答,便眼巴巴看着她,活像是一只大型犬盼着出去玩,看着主人的眼神,满是期望。 他不主动,她也拉不下来脸,只是捶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的绷紧了些,恨不得抡起拳头给他胸口来一拳。 什么死直男! 两人僵持了片刻,见他还未领悟自己的意思,宋鼎鼎脸颊guntangguntang,忍不住一把推开他,气哄哄地跑了。 裴名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光黯了黯。 从那日见了裴渊后,不光是宋鼎鼎开始做些奇怪的梦境,他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梦见的是自己在杀生掠夺,像是头失去控制的野兽,只留下觅食掠杀的本性。 三陆九洲成了一片废墟火海,世人尸骨成堆,水涝成灾、蝗虫结对成群、瘟疫肆意蔓延,各处哭声悲恸,他所到之处,皆是炼狱。 他并不怕噩梦,也不怕死人,因此他从未将这些梦境当成过一回事。 直到方才听到裴渊的话。 裴名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是裴渊口中的灭世堕神,如果他梦到的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他要怎么面对宋鼎鼎? 他慌了,也怕了。 可裴名要成亲了,他不想放弃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只能逼着宋鼎鼎答应他,如果遇到危险,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