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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煊仿佛很好说话,颔首道:“听侯爷的。” 看江煊还慢条斯理地坐着喝茶,没有告辞的意思,而江遥则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萧吟咳了一声,道:“你……还有事吗?” 江煊和江遥同时抬头,萧吟指了指江煊,对江遥道:“我说他。” “时辰不早了,侯爷早点休息。”江煊淡然起身,先走一步,“哥,你也早点休息。” 江遥轻轻应了一声,等着萧吟说话,可萧吟却半晌不出声,他下意识便蜷起手指紧张起来,呼吸都滞住了,也愈发不敢看着萧吟,重新低下头去,隔了会,他忍不住先说道:“主人有、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回来江遥又换回了称呼,萧吟也懒得让这人改了,况且江遥这么叫他确实让他很受用。 今晚他已经说了最不合时宜的话,现下他也不知道还能在说什么了,只是他在内心深处有种蠢蠢欲动的念头——他不想让江遥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也不知自己现在对江遥的心思用什么词来形容最为恰当,似乎怎么形容都不对,想起那个梦,他觉得自己是有愧疚和自责的,除此之外,应该还有感激,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完全可以单纯地把江遥当做一个恩人,江遥提要求,他偿还恩情,还完了就两清了。 可现在最让他困惑的是,他其实并不想与江遥恩怨两清,再无纠葛。 他看着江遥因紧张而眨动的睫毛,心想:我也许是心疼他。 八年中,萧吟将世人分为两种,对自己有用的,和对自己没用的,情感已经被他抛之脑后,这辈子都不想去碰,但他恰好与江遥有那么一点情感在,超出了利益的范畴,包裹着愧疚和感激,因而江遥的种种表现就撬动开了一点他心上的坚冰,让他也有了恻隐之心。 这般想着,萧吟又平静下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他只是心疼江遥,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萧吟重新斟了杯茶,问道:“你之前说要去找顾神医给你解毒,那位顾神医可是顾景鸿?” 江遥点头:“是。” “哦,我是想说当初我的伤也是顾景鸿治好的。”萧吟道,“顾景鸿脾气古怪,要找他治病并非易事,你若是搞不定他,就报我的名字吧,我当年在他那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和他有些交情,他应该会卖我个面子。” 江遥垂着眼,睫毛的眼睑上投出一小片阴影,模样显得更为乖顺,道:“多谢主人,不过阿煊说他已经跟顾神医说好了,顾神医答应会给我解毒,应该是……是和落朝宗有交易。” 萧吟觉得自己今晚是真的有点惨,挽留被拒绝,想送人情被告知多此一举,看来他确实是习惯了江遥那副任他揉圆搓扁的模样,现在着实是不太好哄了,他只好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你……你要回去休息了吗?”萧吟咳了一声,“有点晚了。” 江遥站起身,道:“属下今晚还没有练剑,主人先休息吧。” “你要练剑?”萧吟脑子一热,“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遥一脸懵然,跟着萧吟一起走出门去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看萧吟并没有指定地方,他便去了江煊住的院子旁的一块空地,最近他都在这儿练剑。 萧吟拿起他的剑看了看,是一把十分普通的剑,道:“这是暗阁给你配的?” 江遥回道:“是。” “你自己以前那把呢?”萧吟道,“若是想要,让墨风还给你。” 江遥摇头道:“不用,都一样的。” 萧吟皱起眉:“墨风齐砚他们都有自己的剑,用了很多年了,你一直都没有?” “我……属下用的都是配发的剑……”江遥咬咬唇,“没有自己的剑……” 江遥以前也听人说,用剑的武者应该要有一把自己的剑,他们还会给自己的剑取名字,只是他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无论在江家还是在噬魂阁,他用的都是配发的剑,在他的认知里,这些都是主人赏赐的,他是主人一个物件,剑自然也是主人家的,不是属于他的。 从他开始接受暗卫训练开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用过多少把剑了,那些剑都是最寻常的剑,以轻便锋利为主要目的,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称不上一把好剑,用一段时日,磨损了卷刃了不好用了就会换一把一模一样的。 曾经他也羡慕过别人有自己的剑,后来年岁渐久,就没了这样的想法,有时候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易了,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渴望一把剑,况且他只是主人身边一个不值钱的物件,主人要是给他一把好剑岂不是亏了? 现在萧吟这么问,他心里很不好受,这种小事都在昭示着他与萧吟的天壤之别,萧吟可以有很多很多好用又漂亮的剑,而他却不配拥有。 萧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把剑递给了他。 江遥拿过剑,有萧吟在一边看着,他反倒很不自在,只觉得自己的注意力都没有办法一直集中。 萧吟这次终于得以走近看江遥练剑,与那日在窗边远远看着相比,近看起来果然是要更赏心悦目一点的,江遥随意一个起式都十分干净利落,伴着劲风裹挟了杀气,灵活的身形腾转挪移,身影和剑光一样来去无声,而看江遥那专注的神色,更是吸引着他的目光,比起下棋,江遥显然更喜欢练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