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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却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期待着这个仪式。 就像曾经那个世界中的女孩们,也期待着心爱的人能够给予承诺和仪式。 二人跪拜四方鬼神,结下恩爱盟约。 烛火摇曳,雪片飘零,云岫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几乎在同时,宅院开始燃起呛人的烟气,阿箬顿觉不对,连忙只会女卫去灭火。 灼人的火舌不断蚕食着眼前温馨的小院。 秋千是新挂的,阿岫想玩不好意思提,玉檀奴便贴心地用自己想玩为借口挂了一个。那葡萄架是阿岫馋葡萄想种,即便他们或许等不到葡萄成熟便要离开了,少年人还是不动声色地架好了。 在漫天火光之中,云岫感觉自己被紧紧握住了,光芒照亮了玉檀奴的面容,清风朗月般的少年面上还带着笑,只安慰着云岫莫要伤心,眼睑之下若隐若现的小痣令他的面容无端多了几分寒意。 “阿岫在这里乖乖等会儿檀奴好不好?檀奴得去取些东西。”玉檀奴柔声嘱咐道。 “我陪你一起。”云岫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 “只是一些小东西,倒是无需阿岫担忧什么。”少年人转身朝着尚未被火舌波及的长廊走去,似乎在告诉云岫他并未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临行之前,他转身回眸看了少女一眼,温柔地嘱咐道:“岫宝一定要等我。” 云岫点头,不过不知道的是,他所指的取些小东西,是取一些人的性命。 在转身之际,初墨禅的整张脸便阴沉了下来。 差一点便退却了呢。美好的人总是无端令人耽溺其中,他方才只差一瞬便忘了这世间要他性命的人何其之多? 卑微如泥的玉檀奴怎能活在这世间呢? 只有爬得最高,成为她的凤君才能真正随心所欲。 他往长廊一步一步走去,长廊的尽头站了一个男子。 那人的长发全部散下,着了一身朴素的青衫,在听见脚步之后方才缓缓回头。 那是一张平凡的面孔,沉默寡言的样子几乎泯然众人。可那双眼此时却是幽深如墨的。 他的腰间也有一块龙佩,在火光之中散发着阴冷的光芒。 而这张脸,初墨禅却是认识的,是那小客栈中的老板郎。 说起这双眼,他就更熟悉了。 “当年我离开时,你不过一个懵懂孩童,如今长成倒是有几分可用的样子。”那人撕下了脸上易容的面具,一张和初墨禅肖似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比之初墨禅尚显稚嫩的面容,眼前人的眉眼在经历风霜之后更具韵味。 本应该是父子重逢的好场景,而二人的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初墨禅轻嗤道:“不装了?” 先前还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生怕他走上了歪路。 可惜疯子便是疯子,又怎会悔悟? “原本是想装上一装的,毕竟是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只是我却不知我这好儿子竟然做出了弑母的好勾当。” 墨疏面无表情地掐住了自己亲子的颈项,眉眼之中连半分情谊都无。 “你怎么敢啊……”男子附耳在少年的耳边说道,手中使的力气也愈发的大,“当年留下你,也不过是为了想给妻主留个补品,倒是为父失策了。” 而男人的另一只手也举了利刃刺向了初墨禅。 “先前的警告不听,当真是我的好儿子。”刀刃随着声音一道一道在初墨禅的身上划过,一刀都不曾留情。 少年人也不曾闪避,像块木偶般接受着刀刃的刺捅。血顺着伤口一点点蔓延成霜花,一滴一滴将织锦的嫁衣染透。 初墨禅垂眸,苍白的面容露出微笑,他轻声说道:“让父亲失望,还真是儿子的不是。这整整十二刀便当做生育之恩的赔罪。毕竟父亲老了,有些事情,怕是力不从心了。” 下一瞬,在墨疏都尚未反应过来时,雪白的刀刃刺进了他的胸口,殷红的血继续晕染着他的衣衫。 只一刀,男人便倒在了雪地之上,小童怯怯地站在阴影之中望着父亲倒下的身影,以及那温柔少年阴戾的笑。 他拿起了男人腰间系着的龙佩,长睫沾了血滴,模样在火光之中有些朦胧,手中的刀刃还滴着血,那是插进她父亲胸口带出来的血。 “我不意外你死在我的手中,想来阿父也不意外。”初墨禅垂眸看着正在艰难喘息的父亲,“当时,我也是用这把匕首刺进我那好母亲的胸口的,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瞬间分崩离析。” 他一直知道啊,他那父亲,既想见母亲,又不敢见,如今能死在同一柄匕首之下,他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真是个疯子。 墨疏闭目之前同样看着只带过两三年的孩子,真是个够狠的孩子啊……狠到能这般干脆利落地送他去见了陛下。 看着生父倒在血泊之中,初墨禅突然失声大笑,尖利的笑声几乎破空,沾血的匕首咣当落在了雪地之上,血开始蔓延,小童被吓得失声痛哭。 疯子疯子疯子!装得再像也是疯子! 父亲,你满足了么?你们终于死在一起了。 眼泪顺着他的面容滑落,染血的眼泪令他此刻仿若泣了血泪。 男人依旧失去了生息,脸上还带着笑,而跟在他身后的龙将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初墨禅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