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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娘还亲?” “……呃,比你娘还亲。” “比玉儿还亲?”女娃娃的话音中带着些许忐忑。 白宝震忍俊不禁,只得道:“和玉儿一样亲。” 小盈玉复欢喜起来:“我知道,伯伯肯定是和玉儿一样,很乖很乖。爹爹,我们把伯伯的名字刻在树上,不然别人来了不认得怎么办?” 白宝震不答,注视着面前的荒冢良久,才点了点头:“好,就听玉儿的。”他掏出贴身匕首,割下一方树皮,在树身的缺处上工工整整地把字刻上…… “爹爹,为何要刻在里面,不刻外面呢?”小盈玉不解。 “刻在外面,万一被人划花了就不好。”他随口哄骗。 “哦……” 待字刻好,白宝震仔细抹去浮屑,凝视片刻:“都督,二宝无能,以前对不起您,连块碑都不能为您立,您别怪我。可您放心,那些仇,二宝一直记在心上……”缓缓将那方树皮放回缺处,用力按下去使之齐整。 他起身抱起小盈玉,深看一眼荒冢,转身离去。 “后来,我就再没有随爹爹来过京城,也再未来过这里。”白盈玉看着树上红漆描过的字迹,“我想爹爹一定又来过,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萧辰点头:“而且,将我爹葬在此处之事,他也没有告诉过司马扬。” 闻言,白盈玉略一想便明白:“对,否则以司马扬的性格,一定会为都督迁坟。……他二人都是都督的故人,且关系密切,爹爹为何不告诉他呢?” “也许是因为他信不过司马扬吧。” “信不过?”白盈玉愈发不解,“怎么会这样?” “他们一个官场,一个在商场,若说他二人是掏心掏肺的好友,恐怕不容易。”萧辰道,“何况你爹爹与我爹爹关系显然要更近些,他未必当司马扬是自己人。” 白盈玉半晌才叹了口气:“也难怪司马扬会怀疑到爹爹身上,原来他们本就有隔阂。” 萧辰忽然有些累,半靠在树上歇息,白盈玉担忧地望着他,见他脸上不好,生怕他又发头痛。 “回城里要请人,明天来捡骨。”萧辰低低道,“我不能让爹爹躺在这乱坟堆里。” “嗯,好。” 白盈玉想起自己的爹爹尚在其中,不禁有些难过,只是下葬之后,须得三年方可捡骨,此时她亦无法可施。 “等过三年,咱们再上京城来,把你爹爹也接回去。”萧辰又道。 “嗯。”见他如此体贴,白盈玉心中暖意融融,轻声应了。 两人慢慢往回走。 此处乱葬岗本是人迹罕至,却有几个捕快打扮的人押着一名犯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有捕快过来。”白盈玉朝萧辰低低道,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她心底难免发慌……只盼着那些捕快中无人见过自己。 萧辰扶着她在雪地中行走,神色波澜不惊。 似乎是来认尸的,犯人引着捕快往乱葬岗上去,白盈玉正暗松口气,却见为首的那位捕快看见他们面貌时,脚下一滞…… 她心中一紧,步伐顿时有些凌乱,生怕那位捕快认出了自己。 那捕快盯了萧辰两眼,犹豫片刻,朝其他捕快说了几句,便朝萧辰二人走过来。 白盈玉不明其意,而萧辰亦听见走过来的脚步声,遂将她半掩在身后,手掌暗暗运起气来。 “萧公子。”捕快走到萧辰面前,开口道。 这声音,萧辰一怔,本待想问,却又想起那人临别时的话,遂转而道:“现在,我该如何称呼你?不妨相告。” 原来他听出说话的捕快便是当日顺德卫府中的卫朴。 卫朴哈哈一笑:“那日的话,请萧公子忘了吧,我并未改名换姓。” 萧辰这才微笑道:“卫公子,别来无恙。”他还记得曾听司马扬说过,卫朴现下是公孙策的学生,如此想来,他当捕快原也寻常。 “我现下在办个案子,不能多谈。萧公子,你住在何处,我晚些时候过来找你。有些事我需得对你说。” 听他语气,似有要紧事,萧辰遂告之所住客栈,卫朴快步告辞而去。 白盈玉之前并未见过卫朴,听了二人对话,才知道与自己无关,待卫朴走远,才问道:“他是谁?” “他就是卫近贤的义子,卫朴。” “是他!” 白盈玉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担忧道:“他找你有何事?” 萧辰摇头:“不知道。” “那他……说什么改名换姓?”她方才便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 萧辰便将当日卫朴所说的话告诉她。 白盈玉低头沉吟片刻,方叹道:“我爹爹当年,也许想得和他一样,所以他也改名换姓,只是他没有卫公子幸运,能投在公孙先生门下。” “也许……”萧辰话刚出口,却有些迟疑。 “呃?” “我在想,也许是我爹爹害了你爹爹。” 白盈玉愈发听不懂:“此话怎讲?” “我爹爹当年的事,很多人都无法释怀,从卫近贤,到司马扬,再到你爹爹……”萧辰轻叹口气,“听你之前所言,你爹爹倒像是想为我爹爹报仇才当的官。” 闻言,白盈玉黯然无语,展目望去,眼前白雪皑皑,下面却是乱坟荒冢,又有多少恩怨情仇人世纠葛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