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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尚文仍是冷哼,眼中有不屑之色:“怎么,你们怕了?” “怕?” 萧逸作皱眉苦思状,道:“让我想想谁会怕?咸王么?他等得就是造反的这日,求之不得,自然是不会怕的。圣上么?圣上可调天下兵马,胜咸王数倍,自然更不会怕。你猜,这个怕的人会是谁?” 易尚文被他说得疑惑起来,忍不住问道:“谁?” 萧逸盯着他望了许久,才低低叹了口气,道:“兵祸绵延,生灵涂炭,成王败寇是谁姑且不论,百姓何其无辜。” 听到这句话,易尚文无言以对,颔首不语。 见他稍稍冷静,萧逸这才慢慢道来:“咸王是小心谨慎之人,此时他虽粮草齐备,但绝不会贸然出兵,必定要等一个最佳时机。便如同浸油柴火,一触即发,你若在此时上折子,无异于丢下火种,正逼着他立时起兵造反。” 易尚文心中犹豫不决:“可事到如今,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咸王养精蓄锐,万一……难道你有什么办法不成?弹劾你又有何用?” “弹劾我其实没什么用,但朝廷若重新任命顺德都督人选,对于咸王来说,也是一种钳制。”萧逸似笑非笑,“在他眼中,我几乎是废人一个。” “可究竟要如何才能阻止咸王造反呢?”易尚文发急。 “唯四字而已——釜底抽薪!” 第七十三章 人生自古 听到此处,萧辰已经明白了一切,反复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抑制不住胸中乱冲乱撞的热流,想开口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来,唯有泪水自眼中滚滚而下…… 易尚文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按了按。 司马扬在旁若有所思,问道:“都督是私通敌国,为得就是让西夏人入境来抢掠咸王储备的粮草?” 易尚文点头:“不错,这正是他的计策。我与他商量过,只要西夏人一入境,我便向朝廷发出八百里文书,只说西夏人大举压境,请求援兵。而在朝廷援兵到达之前,为了让西消耗咸王兵力,都督按兵不动。” 司马扬连连摇头,不可置信道:“这步走得也太险了,都督难道不知道,万一被发现私通敌国,便是诛九族的罪……” 他哑然而止,忽觉得自己说了极可笑的话,早在二十年前,都督便已经被腰斩,这一切的一切都督又怎能不知呢。 易尚文长叹口气,低道:“这件事其实一直进行得很隐秘,除了我与都督,并无人知晓。我因为钦佩都督为人,所以迟迟也没有写弹劾他的折子,倒是都督因此催了我好几次。如今想来,也许当初写了折子,他说不定还能平安无事。” “此话怎讲?”司马扬不解。 “他若被贬,也许咸王还不一定会疑心到他身上。”易尚文叹道,“当初,我真是太天真了!” “若如先生所说,此事极为隐秘,那么咸王为何会疑心到爹爹身上?” 萧辰颦眉问道。 易尚文摇摇头:“当中缘故我也不清楚,我猜应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谁?” 司马扬听到此处,腾地站起来:“白宝震,一定是白宝震,他是都督身旁的书童,与都督关系最近。” “白宝震!”易尚文记起这个名字,奇道,“他不是之前在江南贪没案中被斩的姑苏织造么?怎么,难道他就是当年都督身边的书童?” “不错!都督死后,他便去考了功名,竟然也让他一路扶摇直上,当上了姑苏织造。”司马扬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说有理,“你说说,若其中没有猫腻,背后没有靠山,他如何能这般。” 说到此处,他望向萧辰,沉声道:“你既是都督之子,不能替父报仇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娶仇人的女儿……” 萧辰打断他,冷言道:“伯父也仅仅是猜测罢了,并无真凭实据,即便退一万步,确实如伯父所言,那也是她爹爹所为,与她并无关系。现下,她已经是我萧辰的妻子,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好好待她。” 听他二人之言,易尚文微微发了一会怔,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所娶的,正是都督书童的女儿。”他摇头笑叹,“这世间的巧事,真是都赶到一块去了。” “他如此大逆不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司马扬怒道。 易尚文奇道:“如何大逆不道?” “白宝震很有可能就是出卖了都督的那个人,他娶仇家之女,难道还不是大逆不道么?!” 易尚文摇头:“如果白宝震真的就是当年那个书童的话,他一直当上姑苏织造,恰恰说明他与咸王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为何?” “他若是咸王党羽,当今圣上绝不会用他。” 萧辰眉头一皱,问道:“如此说来,圣上是知道此事的?” 易尚文惊诧于他的敏锐,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迟疑半晌,点头道:“不错,当年都督死得太惨,后来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来顺德巡查时,我便将此事密奏,希望能为都督正名。圣上登基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把朝中咸王党羽剪除……” 萧辰冷哼一声,仁宗并没有为爹爹正名,他只关心自己的江山稳不稳。 “爹爹并不是为了他赵家江山,何须他来正名。” “圣上……”易尚文深叹口气,无奈道:“当初下令处斩的是先皇,若替都督正名,岂不是说先皇误杀好人,故而圣上也是万般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