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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时候起,他认为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后来他不记得其他人是怎么找到那间地下室的,而他又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后来他是见到了对方送自己来的时候签下的字,才查到了方锦然的资料,并且找到了他。 沈渡声对于方锦然的痴迷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天发生的事情,对于沈渡声的影响,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大。从此以后沈渡声在夜里整晚整晚地无法入睡,他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以前的模样,即使他想,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从最初待在医院里,到后来回到家中,只要踏进自己原来的那个房间,他就会无法抑制地想要呕吐,想要破坏,想要砸烂自己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后来大概是在迫不得已之下,家里的人们把他的房间搬到了楼上,他也重新开始适应起新的环境。 然而即使是这样,沈渡声依然不愿意说话,他整个人逐渐阴沉下来,和谁也不愿意主动交流。 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沈渡声其实自己也已经记不太清,他只是隐约地感觉,自己似乎仍然被困在那座地下室当中,无论他怎么呼喊怎么挣脱,都没有办法从其中逃出去。 那种不安的感觉逐渐在他的心里扩大,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 直到最终,沈渡声想起了方锦然。 当初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是方锦然救了他,让他在无比崩溃的状况中勉强保持着平静,甚至还好好地睡了过去。或许只要找到方锦然,他就能够再像上次那样变得平静下来。 在那种状态之下,沈渡声再次找到了方锦然,最初只说是想要表达感谢,想要和对方成为朋友。 那次的相处的确是愉快的,他的确从方锦然的身上,找到了被困在地下室当时,被对方安抚着的平和感。 然而那样的感觉似乎比以前要浅淡了许多,和之前那份感觉有着不太明显的区别。 最开始的时候,沈渡声觉得那是因为境况不同,所以才找不回当初的感觉。 但在那之后,沈渡声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他迫切地想要寻找到那份感觉,迫切地都需要对方作为他的解药,带他走出那样的困境。他从最开始的克制和假装,到后来渐渐变得狂热,他只是想让方锦然救救他,带他走出那情绪崩溃的困局,只想找到最初的那个方锦然。 但方锦然并没有给予他任何的施舍,方锦然渐渐对他的病态难以忍受,最后甚至因为不愿意再见到他,所以直接抽身去了国外。 在那之后,沈渡声病倒了好几个月,最后是沈父强行带着他去疗养院治病养病,看过了无数心理医生,他的状况才终于慢慢地有了好转。 至少是表面上的好转。 沈渡声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身后就是被他追逐了很久的那个人。他觉得此刻的画面有些好笑,方锦然竟然问他是否已经放下了。 对他来说,很久以前他说方锦然是解药,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像是让人根本无法离开的毒药。 但让人绝望的是,就连方锦然自己都解不开那种毒。 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沈渡声曾经无数次的想过,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后来他似乎慢慢地终于明白了过来。 问题在于他所寻觅的或许根本就不是方锦然这个人本身,而是名为“方锦然”的幻觉。 面对此刻方锦然的问题,沈渡声冷笑了声,说道:“是,我订婚了。” 方锦然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他在思考了许久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于是接着说道:“我应该祝贺你的,不知道现在祝贺算不算太晚。” 沈渡声不置可否地哼了声,面前的门锁密码很简单,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打开。 方锦然于是拘谨地又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听说似乎是个演员?” 提及洛秦,沈渡声神态再次变得不悦起来,那个人现在已经对他的情绪影响太大,沈渡声不太想要提起对方:“我们不过是做戏,平时都不会住在一起,这套房子虽然是我们合居的住处,但我们几乎都不会来这里。” 方锦然有点不解:“作戏?” 沈渡声说道:“最多再过大半年的时间,等我们合约到期,我就会和他取消婚约……” 他在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输入密码,推开了房门。 然而就在房门推开之后,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神态也稍微凝固僵硬,竟然在瞬间显露出了慌乱之色。 和沈渡声刚才话中说得有些不同,这栋被说成是几乎没人居住的房子里,此刻正站着个人,一个沈渡声原本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渡声神态古怪地看着他,喃喃道:“洛秦。” 他不太能够确定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和方锦然之间的对话,洛秦究竟听到了多少。他承认在看到洛秦的瞬间,他对自己刚说出口的话是有后悔的,但那点微不足道的后悔在瞬间就被他心底的怒气冲散开来。 明明是这个人躲着好几天不联系他,明明是洛秦先不理会自己,他为什么要心虚…… 他瞬间板起脸来,等着洛秦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而道歉,等他慌乱地从这里自己跑出去。 然而就在他这样的等待当中,他却看到洛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声音淡淡的说道:“打扰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