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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陆沉听多了她这种完全不像真心实意的夸奖, 也不在意, 低头看见她光裸的一双脚背。 趾端覆着亮晶晶的一片片, 像小贝壳的肚皮那一面。 原来她不止手指尖喜欢亮晶晶, 连脚尖也要。 虞隙见他盯着看,直接撩起腿问他,“好看吧?” “我冬天也喜欢做脚趾甲的,美甲店的人还说人家都是夏天才做这个,冬天不也现不出来吗?” 虞隙不是一般的得意,弓翘着脚背,“就是要现不出来的地方才显得我精致有讲究呢。” 景陆沉在心里接,也许是因为你有到海边过冬天的习惯。 不过她平时在家也不爱穿袜子,总是圆圆的小指头陷在毛毛拖里,确实是很好看的。 虞隙自夸到一半,发现景陆沉不捧场。 他居然转身要走开。 虞隙脚都抬起来了,干脆直接向前一蹬,也不瞄准位置了,蹬着哪算哪。 “你干什么去?” 被意料之外的动作拦住,景陆沉只能先伸手接住她细白的小腿肚,一掌握住,却并不停留,掌心向上摊开,要把她的腿往地上放。 虞隙懒得用力控腿,也并不是真的要计较他的不捧场。 景陆沉以为她不高兴了,松开手直起腰,认真地解释,“我去给你拿拖鞋穿上吧。” 人的劣根性经不起激,尤其是虞隙这种,你越苦口婆心,她越桀骜不驯的。 原本没意见的,他这么一说,虞隙反倒起了逆反心理。 “又不冷,我不想穿酒店的拖鞋,那个白布都给我脚盖上了你还怎么欣赏我的美甲。” 挑完酒店一次性拖鞋的词还不算完,还要再挑一挑他本人的。 “哦,你也没有欣赏的意思。”说着就要转身。 景陆沉是真拿虞隙的一张嘴没办法,干脆欺身上来压住她,“站这等我,马上。” 虞隙故作骄纵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就看着他从行李箱里拎出一双拖鞋。 截断式鞋面,墨绿色,毛茸茸的,是她一贯的贵气风格。 . 到了傍晚,虞隙才终于舍得出门了,拉着景陆沉熟门熟路地走街串巷,指挥景陆沉去给她买椰青。 “要挑最重的!晃起来听不到响的那种最好。” 重是为了椰子汁多,晃起来听不到响是为了新鲜。 可三挑四捡选出来了,店老板敲开小口插好透明吸管,虞隙抱着才走了几步又嫌累手。 最后还是转手回到景陆沉手上,她要喝了再自己凑过去吸一大口。 虞隙的眼形偏长,脸型却偏短,平常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什么都总是冷冷的,乍一眼就叫人觉得不好亲近。 可咽下饱满汁水的下一秒,常见的冷脸被餮足的和煦取代。 阴天的傍晚没有能给人镀上柔焦滤镜的夕阳,只有将暗未暗的天际拉着长长的尾巴,直把人拉回到久远的时间线里。 眼前这个偏头去找吸管的虞隙,仿佛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少女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桌面铺满了试卷也懒得摞整齐,就这么摊着。 仿佛试卷压根不重要,即将开始的晚自习也不重要,唯一值得挂心的是手里的一盒椰子水。 虞隙从那时起就已经很爱喝椰汁了,有时候一天都不止一盒,几乎快要当水喝。 草绿色的小纸盒子在教室的日光灯管下,反射出冷色调的光团。 虞隙漫不经心地拆下透明吸管,撕开塑封,然后不抬手反而伸着下巴去够插好的吸管,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窗外的那一小片天。 她的眼皮薄透,在尾处轻轻勾出浅淡的褶,像沾了水,又像蒙了雾。 景陆沉从走廊上路过,都忍不住顺着她的眼神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天色,能让她那样在意。 抬头却也只见到紫黑色的天,灰黑色的云,与日光灯管一般亮度的月亮,没有星星。 还不如她眼尾的那一抹像水又像雾的入神好看。 他又想起竹檐馆外那晚的天。 这才知道,原来夜晚也分阴天晴天。 海边旅游城市的淡季,像退潮后的沙滩,足够做有心人的世外桃源了。人潮散尽,但街头巷尾的小店小摊都还在,他们逛了一整晚。 回到酒店房间,虞隙又招呼景陆沉去浴缸里放满热水,自己转身跑去吧台里摸索。 景陆沉以为她要泡澡,安全起见没敢把水温调太高。 虞隙一手拎着瓶红酒,一手夹着两只高脚玻璃杯进浴室,踮起一只脚尖伸进浴缸试水温。 闪着偏光的贝母片小心翼翼地轻触水面,然后在感知到水温的一瞬间,失望至极地捅进去。 虞隙在浴缸边沿一屁股坐下,“什么呀,不是跟你说了要热水嘛。” “水太热容易昏倒,不安全。”景陆沉还在搅着池子里的水,让冷热融合。 他的袖子卷到手肘以上,筋骨和血管在水下飘摇,力量感不再。 “谁说我要泡澡了,你不知道吗,散完步回来用热水泡脚最舒服了。” 虞隙挑好位子坐定了,开始拧红酒塞。 “还好热水还可以再加,你快去把手擦干过来一起泡啊。” 景陆沉蹲在水池边愣了两秒,最终还是被她的理所当然感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