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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眸中光彩全数熄灭,不再看她,转身推开车门走了。 虞隙看不到景陆沉转身之后的表情。 如果她看到的话,就会知道,他眼中的讥讽,对象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他讥笑的是他自己,自以为有能力改变她的想法和态度; 讽刺的也是他自己,终于还是无能为力了。 可是景陆沉及时转身了,虞隙看不到。 她只被那抹刀剑似的眼神钉在原地,心率又快又乱,那只风箱好似被鼓进热带旋风,火团从心口一把蹿遍全身,连面上都开始灼烧,叫她无地自容。 小的时候,虞隙犯错被爸爸mama训斥完,总梗着脖子不服气,从来不肯在嘴上认错。 可是这一次她有什么错? 明明是景陆沉太幼稚,自以为是地做出可笑的“牺牲”,是怎样,想要获取她的信任吗? 不,这是在对她的心理防线发起攻坚,是对她的安全领域赤.裸.裸的挑衅。 虞隙呆滞地转去驾驶座,一遍遍地强调自己没有错,车开得比龟爬还慢。 可是太烦了,景陆沉的那些言论一刻也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来回播放,他什么时候说话那么厉害了! 还有他下车之前的那个眼神,他那是什么意思? 那么凶狠地红着眼睛瞪她是什么意思?还讽刺她! 公德心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的虞隙直到在马路边狠狠地按下喇叭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被路过的司机降下车窗吼骂她也只当没听到,一脚油门冲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第40章 第四十头 回到家, 虞隙把里外窗帘拉得死死的,手机也关机,只想不受干扰地睡一整天。 可是偏偏不能如意。 春日或许不该如此苦短, 可阳光留不住,清风也留不住,不过吵个架的功夫,太阳就要下山。 好像连时间都在跟虞隙作对, 偏挑她心情坏透的时候把公寓变得昏沉。 太阳即将达到黄经345度,进入“春雷惊百虫”的第三个节气。 百虫有没有被惊到她不知道,但她这一整天都被快递上门的动静扰得不得安宁。 虞隙心里本就憋着火,那堆同城快递她一个都没看,接进来就往门边一扔, 恨不得还要再给上一脚,踹远些。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赌咒, 等换下一套房子,不光要做个商场展架那样的衣帽间,还要挑家替业主代收快递再派管家一口气送上门来的物业。 快递收完, 又是跑腿外卖的蛋糕。 这次是透明外壳, 里头还闪着聒噪的小灯,虞隙无意细看也能一眼瞧见上面用粉蓝色翻糖写的“jiejie生日快乐”六个字。 翻糖字的周围还缀饰着散落的小珍珠, 应该也是糖珠,甜美清新可爱。 虞隙不由得想起被她在气头上无辜迁怒的那通来自弟弟的电话。 不得不说, 虞陟审美还不赖。 不过青春期小孩也是真的麻烦。 虞隙把蛋糕拎到茶几上,薅了把头发还是去找出手机来, 回电话给虞陟。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她顶多看在虞陟敏感脆弱青春期的份上, 说一声蛋糕收到了。 电话老半天才接通, 虞隙绕着茶几无意识地来回踱步。 “姐你起来啦?是不是收到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啦!” 虞陟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还有点意外的惊喜。 虞隙正踱到落地窗边,没细究他的措辞,“嗯”了一声,抬手一把扯开遮光窗帘。 “审美不错,可惜我不爱吃甜的,就是告诉你一声收到了。” 虞隙这人可能真就是欠得慌,不然怎么人家越热情,她就越冷淡得起劲。 仿佛卯着劲想看对方的热情被浇灭,从中获取破坏的快感。 恶劣到了极点。 虞陟顿了半秒,反应过来:“姐你是说蛋糕吗?那个蛋糕是虞陎送的,她说不知道送什么你会喜欢,我就把生日蛋糕这个选项让给她啦。” 少年的嗓音清新又澄澈,还带着藏不住的小小得意,听起来倒像是他的礼物绝对有信心排进虞隙会喜欢的列表名单。 欠儿蹬虞隙一听,又来劲了,“噢,那你的是快递?不好意思,我没拆呢。” 虞陟也不催她现在立马就去拆快递,只顺着她:“那姐你要是什么时候得空拆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喜不喜欢。” 他听起来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毫无低落沮丧,甚至更雀跃地强调一遍,“一定记得要告诉我啊!” 像掺了镁粉的蜡烛,风吹不灭,水浇不熄。 挑衅失败,虞隙瞬间觉得没劲了,虞陟的青春期听起来一点也不敏感脆弱。 她撇撇嘴,不自然地回了句“那你跟虞陎说一声吧,就说蛋糕我收到了,谢谢她。” 挂掉电话,虞隙在原地站了一阵,那股怎么都不顺的气好像消下去许多。 可是胸口已经被撑大了,郁气消退,随之而来的就是余留下来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她环顾一圈四周,入目皆是无趣的影子。 最终,虞隙反手一扯,把刚刚得以见天日的窗帘又重新拉了起来,窝回床上。 她只想把这空荡无趣的一天睡完。 窗外的天地间,光束淡去。 林立的楼宇上空逐渐笼起阴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