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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转身推开铺子的玻璃门,门上铃铛发出悦耳的‘叮铃’声还没消散。他人已闪身进了那间挂着【瑞祥成衣坊】的铺子。 徐可可觉着有个地方不太对,却又一时说不出来。 “那间裁缝铺子。平日里来的人不多,太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在这里。这里住的人没几个有那闲钱的。” 小林先生的话,打断了徐可可的思绪。徐可可转头看向他,小林先生不在意的拿手搓着鼻子,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 徐可可一时有些看不透这位小林先生。他这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嘛,还是自己想多了。 徐可可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甚至也没再多看对面的那间铺子一眼。 就在她刚才下车前的一刻,她已想清楚了,她自认她手里没有需要被人惦记的东西。她手里的这点钱,在这座曾经纸醉金迷,十里洋场的城市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所以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可现在既然她在暗,别人在明,除了稳住神,静观其变,没有更好的办法。 徐可可是真的准备带这俩小家伙去洗澡,只是本来想着等再晚点,收拾完屋子再说。因为已经和小林先生说了,再者第一次去,元宝有人带着自是方便些。她也就没停,回了院子,进屋简单收拾了下,就拿着东西,带着俩个孩子出来了。 天德堂并不远,是个带洗浴池子的澡堂子。等她和大翠洗完,一脸红润的走出来,并没有看到小林先生和元宝。 就在徐可可以为他们还没出来的时候,旁边的一间屋门由内推开,小林先生探出头,喊住了她们俩。 原来天德堂外面的这间屋子,是间小理发店。它门口没有标识,只在里面靠门口的地方,有一只转动着的红蓝白三色的圆筒。因为里面光线有些暗,玻璃发污,所以徐可可刚才在外面才没有看清。 进到里面,小林先生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元宝,“我看他头发长了,门口的小子也说没见你们出来,就领他过来理下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徐可可看到门外竟然站着个比元宝大些的男孩子,刚才她们在门口经过,并没有看到过他。只见男孩子冲小林先生招手。 “行了,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这话,小林先生拿起自己的东西,匆忙就走了出去。 理发的老师傅穿着白大褂,手法熟练,不时看眼徐可可和大翠,“坐着等会,他这个马上就好了。” 椅子是碎花布艺的,已经有些年头了。颜色陈旧发暗,却并不是那种油污的脏。徐可可坐下,椅面有些硬,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感觉无比的放松。她下意识吐出压在心里的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是紧绷的状态。这种感觉让徐可可很不喜。 大翠没有坐,而是站在椅子前,艳羡的盯着贴在墙上的明星画报。理发的老先生手上动作没停,看眼她一直盯着的那张画报,“小姑娘想理发啊,不过你这么大的姑娘烫头不好看,剪个学生头,上学倒是好打理。” 上学,今天她娘也一直在说上学,她们在山上的时候,里面有个党员是识字的。在山上没事,她娘和她还有元宝,都跟着识过字。 大翠把视线从画报上移开,轻咬下唇。今天新买的格子褂子上,有两道褶子,徐可可说回去看看给她想办法熨开,不行,就要下水洗。小姑娘不舍的新衣服下水。就用两只手,紧拽着衣摆。眼神期盼的看向徐可可。 徐可可回她以微笑,她是真的很高兴。这女孩的眼睛终于又亮了起来,变的灵动有了神采。她开始为了自己,试着提出要求。 人为自己的亲人、爱人去付出,去奉献没有错。但是不能没了自我。一味的没有原则的让步,有时候不会解决事情,反而会忽视掉更好的解决办法。 大翠理发的时候,元宝趴在徐可可耳边,悄声说,“小林先生胳膊上有伤,是枪伤。他不认,俺能看出来。” 徐可可急忙用眼神止住他的话,迅速看了下周围的情形。屋子最里面有个穿着素色棉袍的女人在烫头,手里捧着旧画报,无聊的翻看着。穿着白大褂的理发师正在问着大翠什么。应当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元宝不再说话,无聊的把头靠在她身上,歪着脑袋看着天花板上那个吊着的绿色电风扇。 徐可可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冯立春的记忆中,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百家巷的小院里渡过的。这里的人给她艰辛的日子里,带来了许多的温暖。所以徐可可没有多想,就决定还是继续来这里。 现在她对这个决定有些许的后悔。现在刚刚解放,其实很多地方并不太平。国民党残留的余孽,像风箱里的老鼠一样,四处乱窜。甚至有的地方,还有匪患。这个国家是一点点走向安定的。至少现在还有地方并不太平,或是有人不想你太平。 在冯立春没有来的这十天里,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冯立春前世记忆中没有的人和事,还有这间理发店。 如果她是一个人,那她并不在意。可是她还带着俩个孩子。所以她不能大意。 ------------ 第七十九章 五十年代进城的农村女干部18 这是徐可可带着俩个孩子住进百家巷的第三天了。那位陈先生不知道是工作忙,还是有别的事,总是早出晚归的。就连小林先生,这几日也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