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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闭眼,她并不想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

    就像阿娘说的,闭眼睡一觉,来世去个好人家享福。

    这一世这么苦,下一辈子,总会好一些吧?

    阿娘,你会来接我吗?

    阿娘……

    瘦小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并没有给这个土地带来多大的震动。

    就和她本人一样,轻飘飘的,无足轻重。

    这个世界有她没她,照样运转。

    但……

    嗖——铮!!!

    一柄长剑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上一秒还在狞笑的杀手,此刻却被牢牢钉在了树干上,胸口是汩汩冒血的大窟窿。

    轰隆!

    黑黢黢的天空被雷团猛地照亮,在几张极度惊愕的面庞前,倏地看到了一条狰狞的刀疤,以及一双无情的寒眸。

    一阵冰凉过后,他们刚想张嘴,就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语气词。

    “呃咳咳……”

    迅速褪色的苍白嘴唇下,是几条堪比神作的平齐血线。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划出了一条水平的直线,滋滋滋的向外喷血。

    他们瞪大眼睛,却连问清楚对方姓名的能力都没有,便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可惜他们再怎么扭头去看,也没看清到底是哪个人出的手。

    雨还在下,它负责任的冲刷着森林里所有的痕迹,带走人世间的污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昏昏沉沉中,女孩似乎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人的声音不像后宫那些女人一样尖锐刺耳,反倒有些沙哑,又像猫爪子似的低沉挠人,不让人反感。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生命,杨挽的心底莫名塌陷了一块。

    真像啊。她默默想道。

    随意地踢开脚边的“东西”,杨挽顺手把剑插回了剑鞘,也不嫌地脏,直接半跪在小女孩的身旁。

    可以看出,就算面临死亡,女孩也倔强地握紧拳头,满脸的不屈,没一根凌乱的发丝都在表明想和命运抗争到底。

    雨开始停了。

    杨挽俯身,双手一用力,将小小的她抱在了怀里。

    轻轻颠了颠,和想象中的一样,根本没什么重量,说是一片飘落的叶子也不为过。

    见昏迷中的女孩眉头紧皱,杨挽缓缓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安抚。

    这句话,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极具温柔。而天,似乎也有了放晴的迹象。

    “别怕我。”

    迷迷糊糊中,女孩好像看到了天上的仙子,漂亮的一点都不真实。

    沐浴在神圣光芒下的脸,令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亵渎。

    真好,原来死了还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阿娘,我来找你了。

    女孩握紧的拳头一松,彻底昏死过去。

    ……

    火堆旁。

    “真的是,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女人,这小丫头什么来历啊,你一个杀手居然还会无偿救人家。”

    空中飘散着不知名的醋味。

    “能救就救了,哪有什么原因。”

    “那我呢,要是父王不给报酬,你救不救?”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好好吃饭。”

    “喂喂喂,你倒是说清楚啊,救不救我?”

    意识模糊间,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争执声。

    她心里一紧,想要起身,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支起耳朵细细听着。

    比起皇宫里的恐怖,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并不吓人,反倒有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能在皇宫里活到现在,她早就锻炼出了一身辨别人的本领。

    这里没有危险。她判断道。

    很快,她从中听出了救命恩人的声音。就是她!

    “不许浪费。”

    瞥了一眼气呼呼的容衍,杨挽淡淡说道。

    往跳动的火焰中丢了两块木头,点点星火四溅,劈里啪啦地烧着。

    锅里的汤更沸了几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飘远,闻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开。

    容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觉得浑身别扭,不得劲。

    好不容易能启程,偏偏来了一个多事的丫头。

    倒也不是说能和臭女人继续待着不好,只是她变得一点也不关注自己,注意力全在那丫头身上。

    就连女人自己保命用的药丸,都给她吃了。

    什么精贵的丫头,值得女人对她这么上心?

    容衍还在偷偷撇嘴,杨挽就对他伸手道:“水壶给我。”

    “干嘛?”嘴上语气不耐烦,但容衍还是递给了她。

    杨挽没回答,起身往丫头那儿走了过去。

    “醒了吗?”

    虽说是疑问句,但杨挽非常肯定,这丫头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

    这么重的伤势,小丫头居然一声不吭,光凭这份毅力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小丫头原本还闭着眼,可知道救命恩人就在自己身侧,她不由得睁开双目,想看一眼恩人的模样。

    “慢慢来,你的眼角处也有一道伤势,小心些。”

    听到这话,女孩反倒变得更加急迫了,她双手撑地,想要坐起来。

    看出了女孩的意图,杨挽轻轻扶她坐直,背靠在墙边,还垫了一些枯草。

    眼旁的痛不算什么,女孩早就习以为常,但既然恩人这么说了,她也愿意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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