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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指的就是于家二老。 于沛儿抱着嫂子哭,她满脸麻木,松垮的衣领下透露出几分青紫。 外边大雨不停落下,哗啦哗啦将院中的花枝打的七零八落。 宁怀赟正念着经文,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他略偏头只看到蒙着面容的黑纱。 虽不见表情,却能感觉到顾祈霖的心情并不好。 “怎么了嘛?” 顾祈霖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宁怀赟轻声叹息:“在前朝曾有一个规定,凡有寡妇为丈夫守节殉葬,皆可向官府申请贞节牌坊,载入县志,族谱有名。” “或许一开始真的有人甘愿为丈夫守寡、殉葬,但到后来,为了这么一块贞节牌坊,一份家族好名声,无数失去丈夫的女子被迫守寡、殉葬,那个时候短短三年内竖立起的贞节牌坊不计其数,百米之内便有一尊,背后缘由何其血腥。” “开国皇帝登基之后下令废除此法,鼓励寡妇改嫁,距今已有两百余年,仍有逼迫女子为丈夫守节之行径,不能根治。” “顾姑娘,她们很可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温柔的安抚犹在耳畔,顾祈霖垂眸“嗯”了一声,心有郁结,很是沉闷。 他们诵经至昏天黑地,蜡烛点上堂屋通明,雪白的花圈映着烛火,招魂幡在头顶飘飘而过。 临近子时,于家老两口才从外边回来,见堂屋无人,盆中经文犹在燃烧。 于娘大骂几声:“这两人外地来的就是办事不牢,才念了多久就不念了,白吃白喝我们家的!” 她声音不小,显然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就是要人听见。 于沛儿揉着眼睛打开门出来,看见生气的娘,小声辩解:“娘,他们念了很久呢,才去休息,那经文都还没烧完……” “闭嘴!你是谁家的,帮着外人说话!”于娘双目一瞪,苍老的面容犹如厉鬼可怖骇人。 于沛儿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一直不好说话的于爹却拉了拉她,两人不知去了何处,显然心情很好,不愿计较这些。 “行了,老婆子,念了那么多天正好别念了,念多了往生极乐就不好了,明天让他们走吧。” 于娘面色缓和不少,哼了一声:“也是,不念了正好,可别害了我的大宣。” 他们兀自嘟囔几句,开开心心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自从于家老大去世,他们就很少露出笑容,家里死气沉沉的。 于沛儿有些茫然,只听着什么“判官大人”、“养魂还魄”的词汇。 她听不懂,见两人进了房间才回去了。 这些零碎的词落进耳朵里,顾祈霖与宁怀赟对视一眼,推门出去的动作反而停了。 倒没想到这家人这么喜怒无常,实在是难伺候。 宁怀赟有些头疼,“这家人难相与,等雨停了还是尽快走吧,莫挨了气受。” 顾祈霖却想着这对夫妻的窃窃私语,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养魂还魄是什么意思?” 思及于沛儿找出来的招鬼符,总有些在意。 但这些多想无益,作为外人总不好掺合人家的家务事的。 便暂且按下不表,专心睡去。 作者有话说: 给小祈霖约了一个人设封,是独自下山的小祈霖,超级好看,在考虑要不要给小绿茶约一个了嘻嘻 “命中之人,在中之阴,身如小儿,罪福未定,应为修福,愿亡者神,使生十方净土,承此好事,必得往生。 若有临终,及死堕地狱,家内眷属,为其亡者念经,及转诵斋福,亡者即出地狱,往生净土。 …… 现在眷属,为亡者修福,远之饷远人,无不获果。 …… 求诸鼎力,救其危厄,今日烧香,望得解脱。 … 以福德之力,缘是解脱,亦复如是,径生十方,无愿不得。” ——《随愿往生经》 第86章 判官笔·三 第二日清晨, 太阳尚未升起,已然云收雨歇,天边泛着清凌凌的月白, 天光如画卷一般铺开明亮的天色。 炊烟袅袅升起, 散落在云雾之中。 逐渐唤醒了一天的热闹。 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随着驴子走动踏步的声音叮当作响, 一身道袍的顾祈霖坐在驴车上,看着宁怀赟与于家人告别。 临走他从袖中取出几枚铜板递了过去:“多谢昨日的收留,我与师妹今日便离开了。” 于娘并未留他们,只是吊着眼看着他们离开,背后暗骂了一声小气, 摆了摆手:“这钱你自个拿着,真是穷酸。” 于沛儿扁了扁嘴, 好歹他们为兄长诵了半日的经文, 总不好收他们的钱。 只是驴车走的很快, 摇晃着摇晃着就消失在了面前。 她将铜板兜在袖子中, 数着数, 嘴角微微挑起。 有这些钱,就可以给嫂子抓药了。 叮铃—— 铃响随着颠簸不断响起, 顾祈霖将腰间的铃铛挂在灯笼下, 走在山间也好叫人避让。 他们走了一两个时辰,约莫是走到了小官道上,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有男有女,方向一致,逆着他们走, 口中念念叨叨些判官、神迹一类的词汇。 驴车走在旁边, 不占道上, 一路走的颠簸缓慢。挂灯笼的高架上铃铛清脆,叫人自觉避让开,倒也没被堵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