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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星回与安槐第一次遇到红枫,也是第一次产生争执,两人踩着日光走进喧闹的街市,后又背着暮色进入苍茫的沙漠。死亡谷的夜色黄昏向来稀薄,谷里升起的炊烟却总是执着。星回跟着安槐爬上那山,又越过那岭,这路他们已走过无数回,若是谷中人没办法出去,他们还将要走更多的无数回。最后安槐停在石林,她背着大包的粮食笔直伫立,她眺目望向谷中,谷里的孩子都长高了,却也都长瘦了。 只此一回,后来,星回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可不久以后,安槐主动找到星回,那夜月色很亮,死亡谷被照得有如白昼。安槐坐在星回身边,问他皇上提了什么条件。她说不出口“皇上”二字,只用了“他”字代替,星回初一听很错愕,后来懂了,便将父亲所说一一转述。安槐想了半晌:“他们不回朝了,出去以后,他们只做普通百姓,可以么?” 星回看向她,她抱着腿,也看过来:“他是九五之尊,可我不敢信他!” 安槐的顾虑星回懂,但皇上和爹的顾虑,他也懂。安槐怕皇上出尔反尔,说是放过她那些叔伯,可等他们一回到朝堂,又故技重施将其一一斩杀。皇上则怕他们流于民间,说是权势尽除,实则暗地招兵买马,最终成为朝廷隐患。 “他也不敢信我们,是么?”安槐把头转过去,看月亮。 “我本来还以为,这算是一线希望!”她自顾自说。 “也罢!与其出去冒险,至少这里还算安全!”她的话中藏着落寞。 星回低下头,沙土中常见蜥蜴和毒蝎,月光倾泻下,星回见着身前有个洞里爬出一只褐蝎,它扬着大钳,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朝安槐爬去。星回看了它一阵,忽然拔剑,不偏不倚正好插在褐蝎身上,褐蝎的大钳最后夹了两夹。 安槐看过来,星回抬眼,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我去与爹说,你的要求,皇上会答应的!” 星回那一剑扎得极稳,也极狠,剑锋反射了部分月光,将他的眼照得格外清寒。 安槐看着他,撑着头没有说话——她一直没有说,她和死亡谷里的那些人,顾虑从来不止有皇上。 星回未负安槐所托,他回到京中,说服父亲,甚至不惜用自己做担保,让皇上相信,安国公的这些旧人,确实未想复仇。皇上固然不敢尽信,可镇北将军言之凿凿,他又确实生出恻隐,于是在某次利好消息传来之时,他一高兴,御笔批下“准”之一字,“准”字上头,未写一语——这是一道空圣旨。 星回将消息带回死亡谷,依然是那样的暮色,依然是那样的月光。 那条横穿死亡谷而过的小溪,被月影晕染得像一面狭长的镜子。 ◎最新评论: -完- 第66章 ◎安槐的死因出现了◎ 安槐漫步在小溪边, 问他:“既然下了圣旨,圣旨呢?” 星回在她身侧与她同行:“我爹说,圣旨非同小可,必须得有人颁, 有人接!” 安槐清冷一笑, 溪水映照出她的身影。 “他想派人来死亡谷?” “不是!” 安槐停下脚步, 看向星回。 “我虽与父亲说了你们诈死一事,却从未将你们藏身之处透露半分!” “那他想如何?” “我爹说, 皇上不信你们,他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什么诚意?” “他要你亲自去接旨!” 安槐一听, 笑了。星回猜到她想到了什么, 赶紧又说:“你不用担心有埋伏,我爹说了,皇上也怕你们怀疑, 所以这旨,让我爹来颁!” 安槐没有说话,星回又说:“若你觉得可以, 我会陪你一起去!” 安槐这时并不敢信,她从星回身上收回目光, 顺着溪岸朝前走。星回跟在她身侧。死亡谷的石屋是依水而建的,因为只有离水源近了,生活才会方便一些,风沙也没有那么重, 因此, 两人走过时, 可以看到石屋里酣睡的孩子, 还有忙忙碌碌却看不清脸的大人。有一座石屋里一个妇女和男人吵了嘴, 妇女吵急了,扯着嗓子说:“你的骨气呢?你的血性呢?为了活命,你把我们全弄来这种鬼地方,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 男人也急了,怒吼:“你给我闭嘴!”妇女被他吼得一懵,他又说:“今夜小姐还在谷里,我不想让她担心,你要吵要闹,等明儿个她不在的时候再说!” “小姐,小姐!就知道小姐!”妇女将个物什扔在男人身上,正巧他们的孩子醒了,妇女把脚一跺,去阴影里照料孩子了,男人长叹一口气,终于再未有一点声音——死亡谷这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在此,星回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说,他们宁可死,也不想再过这样清苦的日子了。 死亡谷的月亮向来比外面亮,亦比外面要苍凉。 以至于往后许多年,星回一直记得那一刻的月光。 也一直记得,他和安槐顺着溪水走,走到夜半到了头。 安槐沐着月光,说:“星回!” 安槐带出个笑,说:“我太累了,我想试一试!” 安槐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信你的,对吧?” 这几个场景,在星回的记忆里并不连贯,但它就像烙印一样,牢牢地烙在他的回忆深处,比任何一个画面都要清楚,可场景里安槐的身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模糊,朔光几乎要看不清她的脸,可她看到她在笑,看到她站在星回身边,无比放肆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