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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这样滔天的恨意,凤空澈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起来。 凤空澈起先也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代代相传的恨意? 倒是那卖货郎叹了口气:“公子家中可有女眷?meimei也好,母亲也好,倘若是有朝一日她们被人掳走,百般戏弄,全然不似对人,而像是当做一个玩——” “我看谁敢!” 凤空澈脱口而出,如若不是出门时容清垣顺手给他加了一层遮蔽,恐怕如今凤空澈已经控制不住的灵力了。 察觉到有一道温和的灵力护在自己周围,凤空澈微微怔忪,人倒是平静了许多。 饶是如此,他这样一发怒,周围的几个普通人也都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这少年郎衣着不凡,容貌俊秀,看起来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嘶,别是雁家派人来试探的罢? 这么一想,周围人瞬间如鸟兽散去,唯有凤空澈一人留在了原地,目光茫然,整个人都有些惶恐。 他想。 倘若是有人这样对母亲。 倘若是有人这样对meimei。 凤空澈攥紧了拳头,将掌心沁出了血痕来。 那他绝不会原谅,甚至穷尽一生也要去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可为什么……为何他先前竟是感觉不到呢? 凤空澈心中一直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只是他不敢触碰。 然而这一刻,那个卖货郎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将他流露在躯体之上伪装成温和端方的君子皮囊全部撕碎,只剩下最后的卑劣来。 凤空澈从来没有将他们平等对待过。 无论是卖货郎也好,老妇人也罢,甚至是姬冰玉、钟子期——再往前,甚至是他的meimei凤飞霜。 凤空澈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他高高在上,自以为饱读诗书,自以为出身不凡,自以为见多识广,自以为人情练达…… 凤空澈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什么也不是。 在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恨别离面前,在那些无法被抹平的凄凉伤痛之中,所有的地位也好,身份也罢,不过是些许空明,而他那些看似理智、看似中肯的话语,对于这些受害者而言,甚至还不如一缕风,一阵雨。 至少风雨还能带给这世间什么。 而他所说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劝道”,不过是徒增了笑料罢了。 这是凤空澈留在外面的第四个晚上。 凤空澈一边往客栈走去,一边想到,他要回去给姬师妹道歉,即便知道说出口的话语再也无法更改,但只要姬师妹需要,他都可以弥补。 还有巫九冰的事。 凤空澈的脑子分外清晰,他联想起那一日“容儿”的所作所为,恍然之中,忽然大悟! 从出门的话语,到方才温和的、护住他的灵力屏障,再到之前的所言所行—— 那“容儿”根本不是什么依附于姬师妹的小白脸,他就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大能!之前也不是什么故意捉弄,而是在点醒他! 想想看!那日“容儿”对他的所作所为,与巫九冰之前试图对姬师妹所做的何其相似?!虽然“容儿”似乎更气人也更娴熟一些,咳…… 但这不重要! 凤空澈捏紧了拳头,下定决心要回去认证道歉,争取得到两人的原谅。 雁流苏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站在灯火之下、身着白色衣衫的少年郎。 芝兰玉树,容貌俊秀,形如修竹,可比青玉。 雁流苏心中微微一动。 她知道他的身份。 ——凤家少家主,凤空澈。 即便凤空澈并不常出面,但雁流苏是谁?她最喜欢做的,就是研究各个世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拼了命的上去攀附。 凤空澈嘛,身份太高,家中也管得严,又不常出来活动,故而雁流苏只与凤飞霜交好,并没有找到对凤空澈下手的机会。 即便是曾经试图在新秀比武中暗害凤飞霜,从而以此为跳板与凤家更进一步接触——但终究被姬冰玉破坏了。 想起姬冰玉,雁流苏的表情一阵扭曲。 她花费了几秒平复了心情,脸上又重新刮起了笑。 虽然如此,但这凤空澈的性格,雁流苏可谓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看似温和,其实最是骄傲,耳根子又软,这样的人最容易偏听偏信,也最好攻略。 雁流苏勾起唇角。 女子的泪水从来都是一样绝妙的武器,只可惜很多人不懂这点,而不懂这点的人,最终都会拜在她的手下。 顷刻间,泪水蓄满了雁流苏的眼眶,她控制住自己的神情,让原本温婉端庄的表情多了几分柔弱可怜,更显得楚楚动人。 往日里表现得坚不可摧的女子一旦示弱,才最是惹人心动。 雁流苏坚信着这一点。 毕竟那巫九冰都差点成功,难道自己还不行吗? 雁流苏信心满满。 直至此刻,雁流苏仍不知道凤家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也早就对她有了防备。 雁流苏终究是将自己看得太聪明,又将他人看得太蠢笨。 她摆好了表情,甚至拿捏好了月色与红灯笼落在自己脸颊上的角度,这才在凤空澈低着头走近时,小声呼唤道:“凤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