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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医生:“听力虽然还有问题,但是鼓膜的穿孔已经愈合了很多,回家休养也是可以的。” 何娣坐在没有靠背的木凳子上,驼着背,弯着腰,一只脚虚靠着凳子腿,膝盖曲起,抬手摸摸自己的耳廓:“医生,我都和你说过要用吼的,这样根本听不见啊~” 付医生手指了下门,又摸出手机手指敲了敲屏幕。 何娣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复诊完毕,我还有病人,你可以先走了,诊断结果我手机发给你,有事也可以微信找我。 她撇撇嘴,往外走:“辛苦了,医生。” 刚走出病房,就接到医生发来的消息。 ——听力恢复还需要时间休养,但已确定无需手术,穿孔在慢慢自愈中,最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何娣捕捉了两个关键词,出院,明天。 这么说来,她终于可以出狱了啊。 何娣想到她可以回归到原来自由自在,逍遥无依的日子,心情就好得不得了,走起路来都轻巧了许多,像可以飞起来一样。 她从医院的主楼出来,经过一条小路,从偏门拐进住院楼的大厅。 一楼的楼梯间处,电梯前。一块红色的标牌惹人注目。何娣晃了一眼,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眼,正在维修。 医院的电梯宕机,就有可能还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腿脚不便的人,没有电梯,难以行动。 她想到这儿,顺势往上下楼梯处走去,果不其然,遇到一位腿脚不便的帅锅。 何娣手放在裤子的口袋里,安静地看着他艰难移动着左腿上楼的背影。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陈戈峰好像很少全然地去依赖拐杖。 上次在鱼馆碰见也是,他明明拄着柺,却也戴了假肢,这次干脆就没有拄拐,复健回来靠自己的双腿回病房。 有点硬气,何娣心想。 她看着他手臂爆出的青筋和衣衫处洇湿的汗,又在心中补上一句,不过不是时候。 她快走几步,上了楼梯,又几个大跨步超过他,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 这样的站位,两人的身高差被拉下来不少,她几乎可以平视他,也能清晰地看见他黑沉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倒影。 何娣笑嘻嘻地说:“要不要我背你上去啊?大兄弟。” 他出了很多汗,皮肤更加白,脸颊瘦削,发丝湿黑,沉沉地盯着她。 这一句话虽然是好心,但对于自尊心极强,脊梁骨又硬,甚至有一点大男子主义的陈戈峰来说,无疑不是什么暖心的好话。 他还没沦落到那地步,需要女人来背他上楼。 他侧了下身,很慢地抬脚,落地,再抬脚,再落地,一步一步从她身边越过,侧脸的骨线冷峻寒凉。 何娣倒退着上楼,走了两步。她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手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拦了下来。 她指尖冰冰凉凉的,一直握着他发烫的手臂,像在帮他降温一般。 何娣歪着头,挨近他半尺:“你嘴怎么没肿啊?” 她似乎是能察觉到自尊心这种事的,就换了个切入点,好似在柔柔地顺他的毛。 陈戈峰偏过脸,避了一下,唇不甚自然地抿了抿。 “要不这样,我上去帮你把拐杖拿下来。”她估计是怕他拒绝成瘾,说完这话,不由分说转身就往上跑。 脚踩得台阶有节奏地响,频率很快。 陈戈峰没再动了,半放空地看着地面。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她手拎着拐杖凯旋归来。 陈戈峰从她手上接过拐杖。 有了拐杖,他上楼的动作是比刚刚快了一点,但仍然很慢。 何娣一点都不急,配合着他的速度,倒退着往上走。 “我和你说,我的主治医生刚刚跟我说,我可以出院了。” 他身体陡然一滞,静了几秒,才淡淡嗯了一声。 何娣:“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你的好病友要出院了,你应该笑着和我说恭喜啊。” 怎么可能。 何娣抠了抠头。 这话一出,他还没反应,看来还是心里不平吧。她能出院,他却不行,所以会心里不舒服。 算了,这种事,还是别再炫耀的好,拉仇恨。 何娣:“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想说,我要走了,然后你要不要晚上和我出去吃个饭什么的,饯别饭那种,或者我们出去玩也可以啊。” 她还想发挥一把自己的余热。 其实她以前说的话都不假,她是挺喜欢陈戈峰的,总感觉他是铁打出来的人,身上有股血性,常常拒人千里之外,但又很温柔。 明明他们性格完全不像,何娣却觉得隐约间,他们又好像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也许是都玩车? 不知道…她说不出… 何娣手背在身后,脚往下降了一级台阶,平视着,与他四目相对,距离挺近。 “去不去啊?老兄。”她眼角收拢,像月牙尖尖,乌黑的瞳仁光洁发亮,嘴角翘起。 陈戈峰看着她,顿了顿,忽然俯身贴近,二十厘米到十厘米,到五厘米…三厘米… 何娣似乎没料到这举动,比上次更近。她的后颈僵住了,眼睛倏尔瞪大。 快要碰到的瞬间,一错而过,他挨在她耳边说:“好。” 低低的嗓音沙哑又温柔,在她耳畔响起,像把耳朵贴上音响般,能感受到音波震动与声线的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