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熙儿,你当初为何要叫做花芊白?” 林熙听到他问这个,面色一变,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要不您猜猜?猜对了我就告诉您。” 墨玦: “芊白二字对应的千百,正是阡陌除去部首的部分,那么”墨玦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动着坚硬的案牍,顿了顿,清浅凉薄的眼眸注视着林熙,浅薄的透明,缓缓问道,“花呢?” “花无岸现了我的身份,非要让我随他姓花的。”林熙小声的解释道,把事情归结到花无岸身上,很是振振有词。 “你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须要有所依靠,否则和丐帮那些人有什么分别?我一想云州那边花无岸也很出名,正好借他的势,世人只会以为花芊白是花无岸麾下罩着的人,也就没人敢得罪云州的琼花楼了,估计江湖上至今还有人觉得我是花无岸的女儿呢,没事。” 说的好有道理,墨玦竟然无法反驳,怪就怪当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花无岸,否则是不是林熙还能叫墨芊白?也蛮好听的。 墨玦抽动嘴角:“花无岸能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女儿,还真是……幸福。” “这有何不可,魏戈都能七十岁生子,花无岸有我这么大个女儿算什七十岁——!” 林熙反驳道,忽然话语一顿,面色微微变化,电光火石之间,她骤然间想到白天那溜走的灵感是什么了。 既然魏戈七十岁能生下华九章,而楚先生认为花与华同音,觉得自己随便编出的一个花芊白的身份是华九章的女儿,那么同为花姓的花无岸……为什么不能说是华九章的后代? 华九章,花无岸 “陛下,花无岸的身世,真的是世人所说的吗?”林熙眯起双眸,问道。 墨玦一愣,先是不知道林熙为什么会提起花无岸,在她复杂的眼神之中,忽然也反应过来。 “你是说,花无岸与华九章有血脉关系?”墨玦反问道,随即皱眉,朝殿外喊道,“兰叙年呢!” “臣在,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兰叙年从承禄殿外一路小跑进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端坐在墨玦身旁的林熙,犹豫了片刻,在墨玦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将劝说林熙此举坐在皇帝身侧,与礼不和的话语吞进肚里,恭敬的问道。 “去内务府,将平南王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都调出来,立即拿来。”墨玦冷冷的吩咐。 “平南王?是,臣明白了。”兰叙年下意识的愣住,反应过来平南王是谁之后,赶忙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兰叙年跟着墨玦那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事情的轻重缓急,能让墨玦露出急切语气的,一定是万分紧急之事。 “陛下应该没有忘记那四百多名曾经的玄羽卫,在流放的路上,是被谁所杀害的吧。”林熙想到之前的事情,对兰叙年去找到关于花无岸有什么有用的经历并不抱任何希望。 “记得。” 墨玦应道,他明白林熙的意思,在花无岸的经历之中,一定与曾经的北墨卫军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际,却残忍的虐杀了那四百名玄羽卫,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行为,这也就证明了,北墨皇室如今拥有的花无岸的经历,要么并不完全,要么,是假的。 还有一点也说得通:花无岸是个疯子,他喜欢杀卫军,便杀了。 “其实,我是在八年前被花无岸找到的。”林熙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眸,好像回答了年幼时候战火纷飞的岁月,那红衣如血染的男人,从天而降,如魔如妖。 “他只用一眼就看出了我和莫念的身份,并且借此威胁我们,我当时只觉得他神秘而强大,他说,他痛恨皇族,亦尊崇阮国公,只要我拜他为师,他愿意用毕生精力调查阮家覆灭的真相,并且为阮家洗刷冤屈。” “所以,熙儿就答应了?”墨玦的话语之中满是心疼,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柔软的针扎着,密密麻麻的酸痛。 “为何不答应,我那时候无依无靠,不过是个孩子,他对我好,我便愿意认他做师父,又没有什么坏处。”林熙挑了挑眉,眼中没有什么波澜,淡淡的说道。 只是,还有一点她没有告诉墨玦。 她之所以答应拜花无岸为师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当时花无岸男扮女装,做女子打扮。 她总是对女子缺少了男子的警惕性,轻易的相信了那只妖孽,在此后,她才知道她拜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间恶魔 “第二年,花无岸就因为彻底打退南疆而被先帝封为平南王,我从那时候开始,才第一次在军中为他效力。” 林熙缓缓地说道,随着她的话语,墨玦好像看见了那个乱世之中步履蹒跚的少女,她的身影,一寸寸被鲜血染红 “你是什么人?!你放开他,听到了没有!” 十岁出头的林熙瘦小干枯,一双黑色的眼睛亮的惊人,她穿着一身与自己的身体不合身的宽大男装,鼓着风,手持一柄锋利的短剑,厉声喝道。 故作粗犷又压低的嗓音,能够听出一丝少女的纤细,充满恐惧的盯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女子,却毫不退让半步。 身旁,是已经被那个女子的手下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拎起来的莫念,少年已经显露出风华和内敛的俊脸满是惊疑,却用力的压住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的看着女子,同时他还不能显露出一点慌乱,只能示意林熙放心。 “放心,”红衣女子笑着眯起一双狐狸似的桃花眼,极为温柔的拍了拍林熙的脑袋,好像宠溺着自己的meimei。女子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如同经年的佳酿,让人沉醉其中,“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熙咬紧下唇,嘴唇上的干裂渗出铁锈的味道,让她能够足够清醒,她告诉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温柔而迷惑,却仍旧忍不住沉浸在女子那双深邃邪佞的桃花眼里。 她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 世人说,先帝的淑德皇贵妃倾国倾城,有着沉鱼落雁的美貌,在她看来还比不上温柔的母亲。 墨都的琼醉jiejie一舞惊人,但面对自己只有恭敬和温和。 至于墨灼,那时候还是个与她一样的小豆丁。 眼前红色衣袍的女子,仿佛一道傲然于风中的烈火红莲,那精致的五官细腻如暖玉,却又干净锋利,殷红如血薄唇如同刀削,轻轻勾起,墨三千,散着极致的妖魅和慵懒。 雌雄莫辩,风华绝代。 “真没想到阮寒空的女儿,竟然被楼儒贤藏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有这个小狼崽子,小郡主,四殿下,你们可是让本座好找。” 红衣女子捂着唇笑起来,眼眸微眯,看不清其中的神色,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易就说出林熙和莫念已经隐藏了足足一年的身份。 莫念面容剧变,一直强装的镇定终于不复,忍不住恐惧的缠斗起来。 “你——!”林熙惊恐的瞪大眼睛,她死死的盯着女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力才将要脱口而出的身份咽下去。 她知道她的身份那些追兵要来了,她要被抓住了漫天火海在她眼前浮现,她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林熙的眼睛瞬间一片血红。 至死,她还是摆脱不了身为阮家人迟来的命运吗? “别紧张,小郡主,我叫你小阡阡怎么样,我觉得蛮好听的,多可爱的小姑娘啊,眉头拧得这么紧干嘛?” 女子仍旧笑着,一步步走到林熙的身旁,轻而易举的抚平她攥着剑的小手,从袖中取出一张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林熙沾满污秽的脸庞。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脏成了这样?” 红衣女子嫌弃的说着,但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慢,擦脏一张帕子,又伸出修长瓷白的手,接过手下递来的另一张沾了水的手帕,一点点轻柔的拂过女孩的脸,将她污秽的小脸擦拭的干干净净,露出清冷惊艳的一张脸。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林熙呆呆的看着她,已经无法去思考,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子是坏人,她知道了自己和莫念的身份,她就要抓自己走了。 可是,林熙的手不由自主的攥住自己的衣摆,眉头拧的越紧,明亮的大眼睛之中满是不解。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柔对待了,连这双干净修长的手,都是在墨都才能够看到的。 一年多的风吹日晒,从墨都到漠南,从繁华的烟雨江南到大漠孤烟,她咬着牙一步步走过来,步履蹒跚,却从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她,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啊! 可是她没有办法抱怨和哭泣,眼泪在这一年里,早已经被炙热的太阳烤干了,也流干了。 直到此刻,这个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红衣女子,仅仅为她擦了擦脸,林熙没有忍住,一滴泪水从眼眶滚落,一下子,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布满整个小脸。 “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花无岸。” 花无岸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心疼,擦了擦林熙的泪珠,平静的说道。 那是她与花无岸的第一次相见,在漠南边境的一个小酒肆里。 花无岸弯着眉眼,笑容风情万种。 明明他是笑着看着自己,林熙却忽然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她至今仍旧记得,花无岸认真的凝视着自己被擦干净的脸,忽然,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他的眼神透着她的面容,却不知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世上,唯有孩子都是无辜的他说的没错,罪不及孩童。”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女子没有说。 林熙当时在军中只是个卑微低下的小兵,她只是觉得花无岸的名字极为耳熟,一下子却没有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便是最近带领漠南打了胜仗的平南将军 说来也巧,当时的莫念正巧也没有将这个绝色的红衣女子,与军中的大将军花无岸联系起来,一时之间,两人都将花无岸当成了一个神秘的女子。 直到几人认识一段时间之后,花无岸在某一日忽然拉住林熙的手,双眸盛满桃花,周身都散着极致的诱惑。 “小阡阡,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拜我为师,我可以为你报仇,我可以为阮家伸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沉迷于美色之中无法自拔的林熙已经点了点头。 “我愿意。” “小家伙儿,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个骗子吗?”花无岸的唇角忍不住上扬着,眼中的桃花朵朵绽放,动人心弦。 “花jiejie的话,我愿意相信!”她扬起一个称得上是乖巧的笑容,让花无岸冰封的心一颤。 “那若是,我在骗你呢”花无岸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浅笑,到后来张扬邪肆的大笑,声音极大,浓夜般深邃黑暗的眼中满是嘲弄和张狂,让林熙慌乱而不知所措。 “什什么?” “我不是女的,哈哈哈哈,花jiejie,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说着,花无岸顺势敞开胸口,平坦而苍白的肌肤,尽数展露在林熙的眼前。 一失足成千古恨。 林熙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打击和震撼 她哭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从此以后,那个原本就清清冷冷的小女孩,更加封闭自己的内心,再也不相信花无岸一句鬼话 林熙从叙述之中回过神,忍不住捂着脸,不再去回忆那个悲伤的故事。 墨玦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能够想象出花无岸风情万种的对着所有人抛着媚眼的模样,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的林熙,在得知喜欢的jiejie竟然是男子之后,内心该有多么崩溃。 “陛下,花无岸的生平都在这里,还有他在漠南平南王府内的事情,每次回都之后的行踪,只要是御林军能找到的,都记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