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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言本想找间酒店睡一晚,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带身份证出来。半路遇到季以川,同他说了些话,心情也不那么低沉了。 她的脾气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当天还在气头上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先低头的,只能让时间抹平怒意。回去也不是,找酒店也不行,思来想去偶尔在便利店吃喝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倪言本以为自己能熬一整夜,到了两点也还是哈欠连天,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 “你好女士。” 收银员的声音将她惊醒,她以为是来赶自己走的。 谁知那可爱的小姑娘笑着说:“晚上容易着凉,我借你一件外套披一下吧。” 倪言因这出人意料的好意怔住了,谢谢的同时也接过了。趴在桌上睡着确实觉得有点冷。 披在身上后,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衣服。 这似乎是一件男款外套,尺寸还颇大,与收银员身材不符。 倪言瞥了一眼穿着工作服同样在打瞌睡的收银员,心想也许她是喜欢穿oversize风的女孩。 睡梦中的深夜是有些寒凉的,幸有那件外套,保有温暖。 - 第二天的清晨倪言便醒了,趴在桌上睡不舒服也不长久。 窗外的天蒙蒙亮,街边停着几辆车,行人零星,早点店已开始工作。 倪言到结账处把外套还给收银员,谢了她。 对方犹豫了好久,嘴唇张了几回想说什么却没说,最后才接过。 倪言心情愉悦地走出便利店,即便身体还酸痛。她和赶早的人擦肩而过,再定睛一看,街边停的那辆车格外眼熟,像是昨天载她回家的那辆。 她犹犹豫豫的时候,季以川还真就从那辆车上下来了。 季以川说:“早。” 她应该说早吗? “你,是没回家吗?”倪言望向他和昨日一样的衣服问道。 季以川脸不红心不跳,从容答:“回公司工作了一晚,现在下班了。” “……” 倪言不太信。 但除此之外,她确实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 只不过,她发现最近偶遇季以川这件事的概率已超出了正常范围。 “一夜没睡的话,最好不要疲劳驾驶,”她好心提醒了句,“我先回家了。” 这次季以川没有再说别的。 等倪言离开这段街区,季以川回到便利店取了外套坐回车里,疲倦地仰躺在后座上给司机打了电话。 “季先生,您是一晚没回家吗?” “嗯。” “是在公司附近吗?” “不是,我把定位发给你。” 电话结束,手机里的语音信息跳动。 “以川,你知不知道倪言他们大学老师要结婚了,婚礼邀请了她和林则睿呢,到时候他们又得见面了。倪言和那个老师关系挺好的,肯定要去。林则睿估计也不会错过这个见面机会。” 季以川的睡意消散了不少,撑着手若有所思。 「什么时候?」 「好像是25号。」 第6章 同一个方法用多了会惹人怀疑的…… 回到家的时候,楚晴怜已经离开了。倪言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放空大脑眯眼看着天花板。 趴着睡一晚后的肩颈又酸又痛,她只能不断拉伸用另一种疼痛来掩盖原本的难受。 眼睛一闭,再睁开已经是下午一点,倪言的一条腿挂在沙发下面,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看时间,遂叹了口气。 半天又过去了。 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过得是愈发浑浑噩噩,作息不遵循日月规律,即便醒着,多数时间也在伤春悲秋。 思及此,倪言一个弹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用力地睁开眼睛眨了眨,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又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去洗漱。 早餐过后她坐在工作台前,手边是上个月就拟好的若干题材,资料收集了一半被废弃在那。她拿过一一阅览,挑选出了一个。 第二日,倪言坐地铁到了西郊,慢步走过几条老旧的街巷。 接连下了几天雨的上海陡然升温,闷热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街上行走着一个个苦瓜脸,倪言也是其中一员。 楼间距很近的道路在悠长岁月中逐渐变成只有行人、单车和电瓶车能经过的地方,两旁的小吃店香飘四溢。和高楼耸立的城市发展中心不同,这里的人虽手脚麻溜,却在悠哉地闲谈着,身后没有一个轮转着齿轮的钟在催赶。 在这里邻里街坊的秘事都不是秘密,有的人喜欢这样的氛围,有的人则不。 倪言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头扫过经过的人。她听说这里有一位纳鞋底的巧匠,是位正值杖朝之年的老先生,由此想采访、记录加入她“即将失传的老手艺”的系列中。 这个系列她已经做了两期,反响不错。只是这样一则视频仅仅是能让人了解到这门传统手艺,并无法复兴也无法帮助其什么。 倪言只想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些,让它们在自己的故事中也存在过。 穿过油香满街的巷口,拐过一个弯,食火味散去,周围也变得静谧,深灰色的楼房层叠,满墙爬山虎。 再往后的一条街,灰色的墙面褪白,倪言终于找到了她的目的地,小小的五金店。 店门外昔日坐着纳鞋底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花圈,中心一个奠字,空气里还弥漫着烧过纸钱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