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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正常进行,几大名篇都被翻来覆去地讨论钻研其内涵深意,还有人兴之所至即兴赋诗一首,品读会又变成斗诗会,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一句发言打断了诗会的平和。 “徐某有一问,诸位觉得这两者究竟谁更胜一筹呢?”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自己的诗被批评都谦逊有礼的才子们瞬间变得争锋相对。 有人高喊李白天下第一,有人觉得杜甫才是真绝色,各有论点,唇枪舌剑打得硝烟四起。 “诗仙李白笔势开合、巧夺天工……” “诗圣杜甫忧国忧民,他的诗精粗巨细、巧拙新陈……” “只说忧国忧民这点,在场何人不忧国忧民?既是诗人就应以诗决高下,颂几句高调谁都可以,如果只因这点便说他超越诗仙,在下是怎么都不服的。” “诗圣技法上也已臻化境……” “我倒觉得,过于心怀民生反而使他受到局限,比如这首《又呈吴郎》,全文字句直白又无深刻内涵,番外篇也写了有人评价这首是‘律中最下乘’。” “除此之外,他还常为妇人那些小家小事作诗,比如《石壕吏》、《负薪行》,大丈夫忧国忧民不错,但着眼小事未免稍逊格局。” 柳思绮再也按耐不住,“身为男子,尊重女子愿为女子发声,品行之高洁堪称诗圣。” “你家中没有女子吗?你的娘、你娘的娘亲、你的妻女,都不是女子吗?她们遭受不公你全然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竟还在外头大言不惭地贬低尊重她们怜悯她们的圣人。” 她从角落走到人群中心,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看着先前说话那人:“我真为你家的女子感到痛心,遇到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你根本不配读诗圣的诗!” “你你你!我家中人何曾遭受不公?我娘和妻女自有仆从服侍,用不着外男cao心!” 柳思绮嗤笑一声,“不曾遭受不公?那为何你们男子可以读书,可以考取功名干一番事业,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如果把你囚于宅中不得读书从政,你愿意吗?” “强词夺理,这如何能相提并论,男主外女主内乃天赋人们各司其职……” 柳思绮才不听他这些大道理,直接打断:“你知道她们的好恶吗?在乎过她们的想法吗?她们像你们一样可以走出宅门与人相交各抒己见吗?她们见过江海山川吗?……” “怕是连堂堂正正走到这街上观看天界直播都不能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对这些诗会失望透顶:“这世间对女子明明处处不公,只是你们出于私心全当看不见。” “以上都是你妄加猜测罢了,你也是男子,你怎知她们就像你所说不安于室?” “我怎么不知!” “公子!”眼看事情要闹大,丫鬟白芷死死抱住柳思绮的胳膊阻止她暴露身份:“夫人快要回府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可笑你们看了这么多天界典籍,竟是一叶障目,天界典籍也曾记载武有妇好、木兰、甚至出现过女子称帝,文有数位女诗人……” “你也配点评诗圣为人,你能比得过李清照吗?比得过柳如是吗?” “你们推崇天界诗词,却不学习天界大道,直播经常提到的人人平等,天界女子也可以读书为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你们敢让家中女眷正大光明的观看吗?敢笃定她们看了以后不会心生向往吗!” 白芷拦不住柳思绮的嘴,只能竭力拖着她往外走:“公子!咱们要回去了!” “天界也有数朝如你们一般贬低限制女子,这样的背景下都出过如此多的传奇人物,如果能让女子读书从政才能未必就比男子小了,我看你们就是害怕,怕自己比不过!” 每次参加这种研讨会,十有八九会变成这样,白芷拖人都练出了一身力气,柳思绮一边被狼狈拖远,一边还大声叫骂。 都回了府,柳思绮还在忿忿:“你下次晚点拉我走,我还没骂完呢,这群迂腐书生,要不是怕暴露身份我非要撕烂他们的脸皮。” “你要撕烂谁的脸皮?”一道不怒自威的女声惊得柳思绮一颤。 “母亲。” “我的好女儿,近来在外头名声大噪啊,有一位男生女相的公子频繁出席各诗会与人争执,连我这个深宅妇人略有所闻。” 柳思绮看到柳夫人严肃的脸,知道自己的事露馅了,“女儿知错,甘愿领罚。” “知错,但不改,是吗?”柳夫人带人走进内室,柳思绮垂头丧气,一进去就有下人递上软垫,她也自觉跪下。 “自从直播出现,我这乖巧的女儿是怎么了,日渐放浪形骸,先是在家中赤足而行,现在竟然出门与男子厮混,简直胡闹。” “看来这直播以后是不能看了,为娘把谨言、慎行拨给你,她们以后会跟在你身边阻止你看直播,你就在家中好好修习管家,待我和你父亲为你寻户好人家。” “我不同意!”柳思绮大声反对,“你可以罚我抄书罚我跪禁我足都可以,凭什么不让我看直播!” “就凭我是你娘,难道直播还教了你不孝父母吗?” “直播教没教,母亲难道不知道?你就半点没听没看,未曾触动?” 她明明见过母亲在听闻律法讲堂里有女子为官时眼里的流光溢彩,也见过那受苦女孩得以进学时母亲嘴角那抹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