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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面坐下,韩子君无视傅景阳利刃般尖锐的目光, 不紧不慢翻着菜单,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又从上到下捋了一遍甜品种类,跟服务生说:“每样一份,十分钟后我打包带走。” “好的,先生。” 递回菜单, 他冲傅景阳抬抬下巴:“有话快说,星星还在家等着我呢。” 只给他十分钟时间说话,傅景阳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气,但想想来意还是忍了,咬着后槽牙低道:“你从华宇拿走了一笔七亿元的投资,是董事长亲自审核签字的。” “没错,正常投资, 合法合规,有什么问题吗?” “郁薇告诉我,你十五岁接受好心人资助出国留学,那个好心人是不是……是不是他?” 韩子君脸上浮起笑容:“怎么?我没能辍学饿死你很失望?” 傅景阳攥紧拳头:“你用不着一副浑身带刺的模样,我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可谈的。”韩子君懒散后靠,“我没有条件,没有要求,更不想对你做什么,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就这样。” 傅景阳要出口的话被他堵住,胸口起伏不定:“你没条件没要求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事!” “我善良啊,毕竟你是无辜的嘛,我不忍心看你蒙在鼓里,傻乎乎的给我投资。”他漫不经心地笑:“事情告诉你就是让你自己决定,虽然我妈烦你家,但我们生意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你要是坚持给我投个十亿八亿的,我也接受。” “韩子君!”傅景阳终于又忍不住捶了桌子。 韩子君笑对他的怒火:“不投啊,那就算了。” 傅景阳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我四婶告诉我,我父母结婚后确实有个女人上门闹事。她得了妄想症,抱着一个不知哪儿捡来的孩子成天跟别人说她是傅家太太,后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韩子君垂着眼皮,“你四婶是你妈的远房表妹吧。与其这样拐弯抹角打听,不如直接去问你妈,她肯定比你四婶说得还难听。黑历史抹不掉,就把它洗成白的,这种翻云覆雨的本事,你妈有。” 傅景阳气过了头,反而平静下来:“你好像很想让我把这件事捅到我父母面前。” 韩子君呵呵:“爱捅不捅,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星……要不是我妈认为你无辜,我根本不想和你多说一句废话,你们傅家的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 对比他之前吊儿郎当模糊不清的态度,这句难听话倒让傅景阳听出了一点真情实感和两层含义。一是韩子君心怀怨恨,那所谓没有条件没有要求只是他的搪塞之语,他定然想报复傅家;二是韩子君的母亲恩怨分明,不愿牵连无辜晚辈,敦促他向自己说明“真相”。 如果当年故事是真的,一个被抢夫,被抛弃,被欺骗产子,被家破人亡,被逼成疯子的女人,还能做到如此通情达理,不恨仇人之子?傅景阳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能确定自己不会和父母联合对付他们母子俩,甚至……除掉他们呢? 傅景阳默然半晌才艰难道:“能让我看看你的证据吗?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不会抢走,也不会对你不利。” “送你也无妨,这样的证据我多着呢。”韩子君早有准备,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张照片扔在他面前。 傅景阳拿起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唰地白了。 红衣新娘,黑衣新郎,两人喜气洋洋地举着杯子敬酒,胸口的花朵形缎带清晰点名了他们的身份。站着接受敬酒,与新郎碰杯的人,正是傅家某亲戚,而周边坐在席上的宾客皆面带笑容,每一个出现在画面里的人,他都认识。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二号。辛星说得没错,还真是赶在了废除事实婚姻之前。 其实他早就相信了,即使没亲眼看到证据也相信了,没有人敢跟傅家开这种玩笑的。这几日找专业人士调查韩子君,查出了大量让他遍体生寒的证据。那多年的助学,莫名其妙的风险投资,两家公司的协助收购,还有最近的七个亿,韩子君何德何能受到他爸如此关照如此青睐? 因为他也是他儿子啊。 照片上美丽新娘的笑脸刺痛了傅景阳的眼睛,年轻新郎的喜悦更刺痛了他的心,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家人提起过此事。要不是他兜了一个大圈子,从最没心机的四婶那里旁敲侧击,压根不知他爸有个“得了妄想症的前女友”曾毁掉过他两年的生日宴。 “特意选这张都是傅家人的,让你认认亲。下次再给你看你早死的爷爷接媳妇茶时有多精神。” 傅景阳粗气连连:“那也是你的……长辈,何必出言不逊。” “什么狗屁长辈,”韩子君劈手夺回照片,“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还有事么?没事你可以先走了,咖啡我请。” 大家族出现私生子不少见,可人家的私生子都谨小慎微,谨言慎行,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必须做到长辈平辈挑不出刺来。能让你进门已经不容易了,能给你分一点家产已经开恩了,你还想打当家太太的脸,骑到婚生子头上?打哪儿来滚哪儿去吧! 韩子君这种做派的私生子,岂止放肆,简直嚣张!傅景阳却无法鄙视他,惩治他,因为他发现韩子君既不想要钱,也不想要名。 对比傅家庞大的产业,傅渊庭曾给过他的那点东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七亿元数额大了些,但既然走了合法投资渠道,他也没可能完全据为己有,可见他的目的不是钱;口出恶言,对傅家人厌之入骨,之前猜测的认祖归宗似乎也不在其考虑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