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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予的呼吸窒住。 如今的程屿,满身颓气,像荒芜的野地,像寒冬的枯藤,也像坍圮的篱墙。 一点儿都不似从前的热烈。 秦珂的盛气对上程屿的丧气,像铁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他纵有一腔不满,也是无法自己唱独角戏。 秦珂几番张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最后像泄气似的冷嘲:“行,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过去拿起外套,边穿边往门口离开,不打算继续训练。 “谢谢,但以后不用帮我出头了。”程屿对邢亦书道,态度礼貌而疏离。 邢亦书还没缓过来自己的气愤,肩膀随着呼吸起伏明显。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却知道问了也白问,心里只能怒其不争。 程屿总是这样,情绪不外露,旁人看不出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讨厌什么。 “程屿,你从来都这么忍气吞声吗?”孟哲憋不住问出口。 程屿收住刚要迈开的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恍惚,接着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嗯”。 许予捕捉到细节,她想知道,程屿恍惚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她有一股冲动想要回答孟哲的问题:不是,程屿以前嫉恶如仇,绝不纵容坏人。 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这样? 程屿坐回到刚才的位子,邢亦书和孟哲经过这一闹,自然没了继续闲聊的兴致。 “许解说,让你见笑了。”邢亦书脸上勉强挤出笑意。 “我们先过去了。” 许予点头:“好。” 她难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原本的一汪平静,被连续不断地砸进石块,惊起层层波荡。 许予前几次就感觉到程屿的不对劲,她抱有一丝侥幸,猜测他也许只是近一段时间情绪低落。 而刚才程屿的表现,彻底灭了许予的侥幸。 他这种状态,俨然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许予期待已久的重逢成真,她有过的巨大欢喜和忐忑,在此时都被另一种情绪取代——恐惧。 恐惧这样的程屿,恐惧九年来的未知。 就在许予以为情况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惊天霹雳的事情—— 周围的女生窃窃私语:“秦珂说的不是废话吗,他当然不可能和程屿一起打比赛。” “就是,人程屿根本不参加任何篮球赛。” “可笑死了!” …… 许予接不住这巨大的信息量,身体僵住,她机械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问:“他不参加比赛?” 问出口的同时,她在心底三连否认:假的吧,不可能,怎么会? 聊八卦的女生知道许予是山传的解说,倒是不见外,热情地告诉她:“嗯,我们校草打篮球超级好,但就是从来不参加任何正式比赛。” 另一个女生猜到许予接下来的问题,抢先说道:“你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学校的篮球教练说程屿有实力去打职业赛,但谁都劝不动他,不知道他咋想的。” “就是啊,明明那么喜欢篮球,为什么不去打比赛?” …… 女生们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不断,许予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寂静。 难怪,这些年在网上一点儿都搜不到有关程屿的消息。 许予的脑袋陷入混沌,感官的灵敏力跟着下降,一切背景虚化,唯有程屿是清晰真实的存在。 他姿态闲散地坐着,耷拉下眼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精打采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予的耳边响起带有回音的少年声,来自遥远的旧时光。 “我的梦想是以后当职业篮球运动员,打正式比赛。” “我要站在耀眼的地方,让全世界看到我追梦成功,我要把我所热爱的事情,发挥到极致。” 少年的笑容坦荡肆意,他眼中蕴藏对生活的热爱。 他发出的光,不会耀得人睁不开眼,只会令人觉得温暖。 是因为遇到过这样美好的少年,让许予相信未来可期。她崇拜这样的人,并努力成为了这样的人。 而现在……程屿不仅性格大变,还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许予的震撼无以复加,她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样的荒唐。 她猜测着无数种可能,陷进澎湃的精神空间,完全没再注意程屿他们之后的训练。 等球馆里的人散去了大半,许予仍像个木头人似的,僵硬地坐在那里。 “程屿,等会儿咱们去吃盖饭?”孟哲已经饥肠辘辘。 “行。”程屿向来随意。 “我应该能吃两份的量。”邢亦书收拾好随身的书包。 因为秦珂的事,他本来郁结不畅快,但打了会儿球消耗完体力,当下心里也舒坦了。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人正要离开的时候,程屿再次望向看台处,许予还没走。 五分钟前,他就无意看到许予一个人坐在那,她周围的座位已经空了。 她的状态不在线。 第17章 “许解说,你怎么还没走?”孟哲喊了一嗓子。 许予的思绪恍然被拉回现实,她环顾四周,发现人都快走光了。 她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准备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