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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今日阴天,湿漉漉的,适合做一锅热腾腾的胡辣汤暖暖身子。 都说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胡辣汤的做法,林悠然也有自己习惯的方子。 木耳、香菇用温水泡发,没有豌豆用黄豆嘴儿代替,金针菇、黄瓜也没有,放些菠菜梗和南山上野生的菌子同样美味,胡萝卜、海带也可以放一些。 一应食材切丁的切丁,切丝的切丝,然后起油锅,加葱、姜、木耳、菌菇煸炒出香味,再加高汤炖煮,不忌荤腥的可以放上两勺鲜香的猪油。 汤底炖得差不多了,再加菠菜、胡萝卜丝、海带丝、面筋和鲜豆腐。其中最要紧的是面筋,面筋做好了,胡辣汤就成功了一半。 林悠然洗面筋的功夫还是穿越之后跟着许氏学的。许氏在豆腐坊消磨了小半辈子,手上功夫不比老师傅差。 最后的胡椒粉、香醋和芡汁是灵魂。胡椒粉够不够味儿,醋纯不纯,芡汁是浓是淡,都决定着这一锅胡辣汤能不能成。 胡辣汤分为素胡辣汤和rou胡辣汤,今日要配着鲜rou烧麦吃,林悠然做的是素汤。虽然没加rou丸、火腿等荤菜,但香醋和茱萸粉一洒,浓香的味道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妇人们禁不住林悠然劝,一人盛了一碗,热腾腾喝下去,早起的寒凉瞬间驱散了。 林悠然也尝了半碗,总觉得和记忆中的味道不大一样。 她第一次喝胡辣汤是在河南开封。 那时她刚刚创业,去开封谈合作,舍不得买高铁票,就买了张普快的硬卧,颠簸着坐上一宿,住宿费都省了。 不巧的是,正赶上她生理期,下了火车疼得险些晕过去,强撑着去见客户,却被对方放了鸽子。 沮丧之下,误打误撞进了一间街角的胡辣汤小店,一碗浓香的汤慢慢喝完,所有的疲惫、委屈和疼痛都消失了。这碗胡辣汤给了她勇气,让她凭着死磕的精神拿下了那个客户。 从那时起,林悠然就爱上了开封这座城市,也爱上了胡辣汤。 喝完胡辣汤,紧接着又做起了烧麦。 妇人们又要躲出去,愣是被林悠然拉了回来。 “六七十个人吃饭,就算一人吃十个也要包上六七百个烧麦,婶子们忍心看我一个人忙么?” 大伙这才留了下来,跟她学习包烧麦。 到底是做惯了活计的,稍稍一学就能上手,最后的成品不比林悠然差。 林悠然还发现了一个惊喜—— 一位姓崔的妇人面点手艺极好,擀出来的面皮个个薄透溜圆,大小都一样。速度还快,可以用一根擀面杖同时擀六个皮! 林悠然赞不绝口。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都是逼出来的。刚当媳妇那几年在婆母手下讨生活,一个人要做一大家子的饭,稍稍慢上一点就要挨骂……” “诶,都是这么过来的。” “往后就好了。” 妇人们笑着安慰她。 “是啊,往后就好了。”崔娘子看向林悠然,眼中满含感激。 “铛——” “铛——” “铛——” 铜铃敲响,开饭了。 赵惟谨看到面前的胡辣汤,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 “祖母在时,常常做给我吃。”淡淡一句话,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他口中的“祖母”指的是孝章皇后,宋氏。 宋皇后生于显贵之家,生母是后汉永宁公主,自幼长于宫廷,见多识广。十六岁那年嫁给太.祖,成为他的第三位皇后。太.祖驾崩时,她曾支持秦王登基,因而被太宗记恨,日子过得并不好。 赵惟谨本是赵氏旁支,依照太.祖遗愿被孝章皇后收养,成为皇室中特殊的存在。他同孝章皇后在宫中相依为命,如普通人家的祖孙般过着冷清却温馨的日子。 当年,在东西二宫生活的过往是他此生最宁静、最温暖的记忆。尽管之后金戈铁马,军功日丰,财帛渐厚,日子却越过越无趣了。 数月前,澶渊之盟签订,赵惟谨功成身退,自请回乡,原本也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一个让他移不开眼的小丫头。而今日,她端上一碗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的胡辣汤。 赵惟谨用木勺舀着,缓缓地喝下一口,明明鲜美可口,却说:“味道一般。” 林悠然也尝了一口,点头附和:“确实差点意思。” 当年在开封喝下人生第一碗胡辣汤时,林悠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穿越。这时候的开封叫东京,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 “听说东京的胡辣汤更正宗。”林悠然说。 赵惟谨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你想去东京?” 林悠然微笑点头:“有机会的话。” 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找一间街角小店,再喝一碗胡辣汤。 赵惟谨没再开口,而是一口一口将胡辣汤喝光,神情姿态无比认真。 苍茫的雾色中,两个人隔着一个小小的原木桌子,一个着绯色官服,一个穿素色布裙,不同的颜色,同样的风姿,和谐又引人注目。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看似日复一日,平淡无奇,实际一个个变重的存钱罐,一天天增高的木桥,一日日显出模样的三河码头都无形中记录着人们为生活做出的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