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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然跟上去, 担忧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惟谨笑着摇摇头,说:“别担心, 我能应付。” “别瞒我。”林悠然望着他的眼睛, 认真地说,“你知道的,我不是经不起风浪的菟丝子。” 赵惟谨笑了, 笑容里带着几分骄傲, 轻声哄道:“嗯,我早就知道, 我心仪的女子是一棵足以为千百人提供荫蔽的参天大树。” “你别开玩笑。”林悠然有点急了, 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 “你知道发生了何事, 对不对?” 赵惟谨捏了捏她的指尖, 语调依旧温和从容:“无非是屯田之事, 想来官家是要叫我回去问询一二。” 林悠然很快明白过来, 急道:“是不是因为你分了那片地给我种麻山药, 有人上劄子污蔑你以权谋私?” 赵惟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是, 也不是。他们看我不顺眼,就算没有麻山药, 也会有别的由头。放心, 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会再让他们有搬弄是非的机会。” 以前不争是他不在乎, 如今有了在意的人, 还会有一个家,即便为了守护她们,他也不会再任由那些人上蹿下跳。 林悠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官道,没有再追,也没有显出焦急的模样,反而转过身,继续蘸糖葫芦。 因为,她的身后还有孩子,还有长辈,就像赵惟谨不想让她担心一样,她也不能让一家老小跟着担惊受怕。 另一边,赵惟宪提醒赵惟谨:“官家的意思是让你和林小娘子一起进京面圣。” 赵惟谨淡声道:“我一个人就可以。” “这是旨意。”赵惟宪面色严肃。 “我自会向官家解释。”赵惟谨坚持道。 赵惟宪皱眉道:“这件事牵扯到辽国,你恐怕护不住她。” “那就试试看吧!”赵惟谨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林悠然焦心地等了两日,赵惟谨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她彻底坐不住了,写信向赵兰蕙打听底细。 赵兰蕙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当天就快马加鞭赶回南山村,亲自向林悠然说明情况。 林悠然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根源。 赵惟谨猜得没错,果然是那片麻山药地招惹了是非。 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并非像表面这般一派和乐,两国之间互相安插细作,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官家下旨选用文武之才担任保州与雄州等地长官,热火朝天地修筑城墙、遍植桑榆、开挖溏泺、整军屯田,一来是为了防止辽兵长驱直入,二来也是为了让河北路各地尽快恢复农耕。 这个节骨眼上,不管皇亲国戚还是封疆大吏,谁敢妨碍屯田,官家就会拿谁开刀。 严格来说,赵惟谨并没有忤逆圣意,只是把原本打算种水稻的地换成了种麻山药而已,却架不住有人专门隐在暗处揪他的错。 盯他的人一共有三拨,一拨是吴英一党,一拨是东安村赵氏宗族,还有一拨是半年前和林悠然抢糖稀生意却被林悠然反将一军的姜记掌权人。 如今,在对方编织的所有罪名中,最让官家在意的不是“屯田牟利”,而是“私通辽国”——林悠然与萧太后的生意往来被姜记当成了“证据”,送到了官家案头。 姜记背后的掌权人盘踞雄州多年,在这些所谓的“证据”上添油加醋一番并非难事。 实际上,姜记原本不是冲着赵惟谨去的,而是想借此报复林悠然,是赵惟谨帮她挡下了。 如今,赵惟谨被关在宗正寺,就连赵惟宪想见他一面都难。寇准、杨延昭等人亦不敢帮他求情,唯恐被官家误会他们结党营私,反倒害了赵惟谨。 …… 林悠然听完,久久无言。 她静静地坐在堂屋中,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坐了很久。久到赵兰蕙心头发毛,她才终于开口—— “我要去东京。” “我要面圣。” “哪怕敲登闻鼓,我也要把郡公带回来。” 赵兰蕙急道:“好丫头,你向来是个通透人,这回怎么犯糊涂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自责,更不想刺激你冲动行事,而是为了给你交个底儿,不要辜负了兄长的一片苦心。” 林悠然望着墙上那方御赐的匾额,缓缓言道—— “我知道他想护着我,所以才一力担下所有罪责。我也知道,凭着他的智慧早晚能应付过去。但是,这很难,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放弃多少原本属于他的地位和荣耀,才能勉强脱身。” “可是,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换成我,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因为,这一切的关键是我——无论种麻山药还是与辽人交易,直接参与的人是我。如今郡公想要把我择出来,咱们手里的一切人证物证就都不能用了。 “蕙娘,我也想护着他,不想让他被关押,被冤枉,被别有用心之人恶意中伤。哪怕我力量微薄,也不想再让他单枪匹马去独闯。 “这一次,就让我护他一回吧!”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映在林悠然脸上,明明再柔和不过,这一刻却让人恍然觉得,锋芒毕露。 不仅赵兰蕙,屋内所有人都没再阻拦。 当天夜里,林悠然就出发赶往东京,带着那方御赐的“义商”匾额。 车马进城的时候天微微亮。宽阔的御街人来车往,沿街商贩睡眼惺忪,大相国寺钟声清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