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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拾雨不曾眨眼,就四目相对瞧着心里的那人,她的眼中有闪躲,似只迷失在冬日山路上的小刺猬,她竖起了通身的刺,不过是想找到让自己舒适的巢,冬眠休息一下而已。 若她心里的寒冬过了,那只小刺猬是不是还会被繁华景色所吸引,愿意出来欣赏风景。 赵拾雨看着看着就笑了,三年他都等得,不过一个冬日,他总会捂化的。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晏亭柔的头,“小柔,我是拾哥哥啊。” 她嘴角动了一下,“嗯。” 赵拾雨指了指墓碑,也将心事坦坦荡荡的说来:“娘亲,小柔就是我喜欢的女子。” 晏亭柔没想到赵拾雨会在他娘坟前说出这样放肆的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转身就想逃走。 赵拾雨跟了上来,在她身后说:“我就是喜欢你,很一心一意。三年前就喜欢你,是偷偷去小山亭假山后面瞧你,才落入水里的。我想娶你为妻,是因为我心上有你了许久,不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明明站在平地之上,可晏亭柔觉得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她不得不停了脚步,拉自己一把,她回头,面带怒意:“我才决定放下,你别再说些左右我的话了。” 赵拾雨沉着脸,用着极平静的语调说着:“汴梁城的正月是冬日,我快马加鞭了一个多月,就为了面对面的来告诉你,我终于将那婚事退了。不管多难,我来找你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似疯了一般,赶路来临川?” 晏亭柔本只想从那悬崖边的境地转圜过去,可他这样说,已经没有余地了,“一句诺言,你当成儿戏。三年不声不响,因你小王爷高抬一眼瞧上了我,我就该喜欢你么?因你奔走千里,我就该嫁给你么?” “我给你写了许多信,你从未回过我啊!我以为你都懂的,你只是在默默等我罢了。” 信?晏亭柔神色安稳了下来,“我没有收到过。” 这番有些针锋相对的陈词,让两人知晓,过往的三个春秋冬夏,他们竟似站在两个不同的渡口等人,始终心上有着挂念,见水上往来,可千帆过尽,皆不是。渡口南辕北辙,怎会等到想等的人呢。 原来有错过,有误会,可还好两人还能站在一处。赵拾雨忽就笑了,他忍不住想去触碰她,可还是压制住了那样的心思。他轻轻拽了晏亭柔的衣袖,“所以你有在等我,对不对?” “没有……”晏亭柔口是心非。 “那就让我自作多情一回吧,我觉得有。” “随你怎么想。”晏亭柔甩手,快走了几步,踩了脚踏,上了马车。就听身后的赵拾雨说了一句:“我等你。” 晏宣礼在一旁瞧够了热闹,才走了过来,他一脸坏笑,摇了摇头,“阿拾,你……活该有此报应!” “三叔,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于情于理,我都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却置身高阁,作壁上观。” “啧啧啧!你知足吧!我没拿着扫帚将你赶出去就不错了!三年前我好心收留你,你那时就觊觎我女儿!早知如此,我就该打断你的腿才是!” 赵拾雨笑了笑,“是啊,你怎么没打断我的腿呢!若是那时打断了,我就赖在你晏府不走了,顺便做了晏府女婿。” 晏宣礼笑着抬手大力拍在赵拾雨后背,“莫怪师父不教你!你若将同我嚼舌这点本事,用在小柔身上,怕是早成了!笨!” 他嫌弃的摇摇头,心道这赵拾雨还是太实在,同他当年追小柔娘亲相去甚远,两人若要有个未来,怕是路还长远。不若,顺其自然吧。他将双手背在身后,遥遥晃晃的朝马车走去。 武同听了晏三叔一席话,不禁替晏亭柔打抱不平,“三叔这是什么爹爹?竟然这般教人逞口舌之快,欺骗自家小娘子的。” 闻言良笑说:“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看来未来岳父大人这关,小王爷不战而胜啊。” 赵拾雨苦笑了一下:“晏三叔说了,一切都是小柔说了算。所以不管是谁,只要小柔点头,他都应允。” 他又说:“我哪里有胜算?她一句都没有质问我,为何同旁的女子订婚?” “她应该质疑我的,可是她没有。因为她不在乎了。” 武同听到这里不禁叹气,“小王爷,我们是不是要收拾包袱回汴梁了?” 赵拾雨沉吟片刻,“言良,带着拜帖,快马加鞭去洪州府,拜陆通判,陆进之。” “好……” 晏宣礼上了马车,一脸感慨同晏亭柔说:“我觉得阿拾品性好,才情也佳,若是相守,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身不由己的地方太多了,他本可以做个闲散的小王爷,可他是个有抱负的人,加上同官家打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他总要帮扶支持官家。 人都要寻个知己,若还有人能懂官家的心,就只有阿拾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能放下心里的怨念,我瞧着也是好事。这些利弊我都讲给你,选择由己。” 晏亭柔掀开了一角车帘,望着仍站在原地的赵拾雨,“嗯,我想好了。起码我现在的心意,与他不合适。” “可你还是舍不得啊。不会偷偷哭鼻子吧?”晏宣礼瞧她看赵拾雨的眼神,哪有她说的那般决绝。 晏亭柔笑了笑,没说话。 “话不能说满,亦不可说绝。人和人的相遇本就离奇的很,缘分这事更是玄妙。谁知命中有何呢,不若顺其自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