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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关心精灵、不关心神瘾,不关心那些凡人是如何屈服在神明的脚底。他只是为了欣赏猎物垂死的哀鸣才滞留于此,可几百年的时间于他而言恐怕就和弹指一瞬相差无几。 伊思塔利丝二世深深地觉得他可怕。 这份对于大祭司的恐惧也是促使她与进化者联手的推动力之一。 莱伊库——天赋最出众的神官,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下一任大祭司——就是她送给合作者的诚意。 进化者们把莱伊库变成了自己的同胞,又把他送了回来,作为两边合作的话事人。在伊思塔利丝二世看来,回来的已经不是莱伊库,而是一个叫做莱伊库的怪物了。 但伊思塔利丝二世早已不会因为微弱的悔意和怜悯而后退了。 不管进化是否确有其事,精灵一族都应当和他们可笑的神瘾一起,被埋葬在腐朽的历史里。 “就从斯科特比斯开始吧。”伊思塔利丝二世冷酷地说,“背叛、血腥、死亡——祭祀应有的象征都孕育完毕,你们也该让我看见属于你们的诚意了。” “进化就是最大的诚意。”无穷无尽的黑暗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里蔓延,像是无数喉舌同时震声呼喊,“向祂祈祷吧,向至高无上的白银之神祈祷吧——” * 圣山,原初神庙外,月光湖畔。 克莱尔坐在草地上,托着腮,看着璀璨的光河从西奥里欧的手掌里飞舞而出,无数微光从湖面上飘起、向上飞进光河,像是漫天的星星都被缩小在了这一方不大不小的空间里。 时间已经走向了傍晚,昏黄的天幕攀附上他们头顶的天空,为克莱尔的面容落下一层温暖的柔光。在这一瞬间,她望向西奥里欧的视线也格外的柔软。 西奥里欧甜蜜地搂住自己的伴侣,珍重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对方的下颌,顺着脸颊的线条缓缓上滑,最后轻轻按在了眼尾上。 克莱尔顺着他的力量抬起头。 他们的距离很近,呼吸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就像他们看着彼此的目光一样缠绵。 “我可以吻你吗?”西奥里欧用很轻的声音问。 克莱尔微微歪了歪头,这一次她没有主动。 “可以。”她说。 西奥里欧的手掌于是轻轻捂住了克莱尔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捏着她的下巴,自己向前倾身,低下头吻住了人类柔软又甜蜜的唇瓣。 他抬起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克莱尔的眼睛而是自己的手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她会因为他青涩的情态逗弄他吗?这可真是一个让情窦初开的精灵苦恼的问题。 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放下了捂住眼睛的那只手,看见克莱尔已经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放下心来,也闭上了眼,投入进去,动作生涩地加深了这个吻。 好一会儿后,他们才松开彼此,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克莱尔的眼尾已经泛起了漂亮的薄红,更衬得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春日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我想,我已为你神魂颠倒了。”西奥里欧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缓缓说道。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克莱尔压着笑意,“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祭司先生。” 西奥里欧有些不满,每次提到类似的话题,他总是显得很幼稚,像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而克莱尔又是那么的乐此不疲,让他只能一个人郁闷。 “反正都是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有些得意起来,“只有我,我会是你心里最特别的那个,克莱尔。” 克莱尔知道他心里一定在转悠什么坏念头。 “好啊。”她笑眯眯地说,“你想怎么做呢?” 西奥里欧凑近上来,贪恋地耸动鼻翼,汲取着人类身上叫他沉醉的气息,像是香甜的蜜、醇厚的酒,他根本舍不得放手。感谢尤忒弥遇见了克莱尔,不过,他——西奥里欧才是真正沉沦在爱情里的那一个。 “不告诉你。”西奥里欧狡黠地弯起眼睛,“你说了,要保持期待。” 克莱尔跟着他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搂住他:“你变坏了,西奥里欧。” 两个人就像任何一对热恋的情侣一样,安安静静地亲吻对方,没有谁说话打扰着难得闲适又甜蜜的时光。 好一会儿后,西奥里欧才随意地问:“如果换了手下,你会觉得麻烦吗,克莱尔?” “你是在指安东尼比利他们吗?” 克莱尔伸出手,顺着耳廓细细地抚摸过他的长耳朵。人类的手指是细腻的、温热的,落在精灵偏冷的耳朵表面就像点燃了寒冬的火把,叫那对长耳朵不自觉地绷紧了肌rou,有些羞涩地任由她搓起手指在耳尖处来回摩挲。 “会有点麻烦,黑市里可不好找到这么听话又不缺能力和眼力的人了。”她笑着说,“斯科特比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思塔利丝二世准备献祭这座城市。”西奥里欧生涩地感受着人类撩拨起的情意,神思不属地回答,“她想要直接葬送所有精灵,起点就是斯科特比斯。” “我相信他们,他们不是小喽啰。”克莱尔说,“你也会为我关注他们的,是不是?” 西奥里欧有人性了,那她就不能如尤忒弥时期一样过分地依赖他。依赖要适当,她很明白,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没有能力的莬丝花,她只是一头愿意暂时披上羊皮的恶狼,獠牙和利爪从来没有被磨平过,她的手下也是如此。 --